回到范阳,已是八日之后。
赵信此次为汉出征,抵御乌丸,麾下士卒死伤着实惨重。回到范阳之后,赵信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为何?
损失如此之多的士卒,便是抚恤金,也够赵信头疼一阵。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从后世而来的赵信,知道不久之后,天下即将发起伐董之战,那可是一个让自己地位足足登上数个台阶的机会!
打仗就是打钱!
军费、抚恤、俸禄、赏银、粮草、马匹、辎重、器具,什么不需要钱?此前有着唐家大半辈子的心血支撑赵信的野心,这个问题倒并非如此棘手!
但唐家的血本,在赵信几次的征战过后,已然见底!
说到底,赵信还是在位钱而发愁,不禁心生感慨:丫的,什么时代都离不开钱啊!本以为自己身为范阳老大,那还不是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现在看来,往往不是这么回事。
赵信也终于明白了后世的一位姓马的大师所说的话:一天赚五万,你很棒很幸福,一天赚五百万的人,很痛苦!
这几日,朱童、周仓两位亲信见赵信整日愁眉苦脸,不知其究竟在思索何事。
朱童道:“主公,可是在位公孙将军而担忧?”
赵信听得此话,点头道:“有一部分。公孙将军出征距今已有足月时间,却是没有丝毫消息传来,刘虞派出的和谈使者也无消息,我甚是担心啊。”
赵信那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差点把他自己都给感动了。
“主公,朝廷给的任务是地域乌丸入侵,如今乌丸已然撤去,与主公自无关系,何须管那公孙瓒死活。”周仓甚是不明白的道。
朱童叹口气道:“主公心地仁慈,再怎么说,公孙瓒也是汉军将领,就此没了消息,主公自然忧心。”
和两个莽子聊天,赵信实在觉得无趣,吩咐周仓去将阎柔叫来。
阎柔到来,一番拱手行礼,自是不提。
赵信直入主题道:“广阳(阎柔字),我军士卒抚恤金发放的如何了?”
阎柔神情为难的道:“主公,我军钱库之中,已无过多金银,抚恤之事,实在为难。柔不敢擅自做主,正要请教主公。”
“嗯,我自知钱库无多余钱,此事,吾亦头疼也。”
阎柔道:“主公,柔此有一策,不知可行否。”
“哦?广阳快讲。”赵信急切道。
“主公,范阳之中士绅大族众多,要说家族之大,当属伍家,要数金银,当属卫家!不若从此处想办法。”阎柔沉吟一番说道。
阎柔之言,是要让赵信对世家动手啊。
从后世而来的赵信知道,世家的势力绝不能小觑。
“广阳啊,伍家、卫家得其一,我便无忧矣。只是以我对这两家的了解,他们并不愿过多涉足政事,与我之间,更是泾渭分明,如何能让他们助我?”赵信叹口气问道。
阎柔也是叹口气,自知失言,不再多语。
眼前的问题,让赵信忽然感觉自己身上责任的重大。一个人吃饭,不是问题,带着一群人吃饭,那问题可就大了!
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将尚且如此,何况为人主,为人公乎?
晚间,赵信差人叫来唐淼商议要事。
不久,唐淼赶到,问候入门。
“来,义末(唐淼字),快快与我吃些。”赵信吧唧着嘴巴,大肆吃着狗肉招呼道。
唐淼拱手应是,坐上客座,一番吃喝,自是不提。
饭后,赵信与唐淼相坐,朱童端上茶水。
“义末啊,请你前来,是有要事相托。”赵信语重心长的道。
唐淼笑道:“主公有何事,只管吩咐便是,如此真是折煞我也。”
唐淼与赵信乃是妹夫和舅老爷的关系,虽分主臣之别,言语之间,倒也亲近,没那么生疏客套。
“义末,经过数战,我范阳钱奉已然见底,仓库之中也无多。朝廷答应的饷银、朝奉,久久不见音讯,只怕,是等不到了。经过白日思索,我这儿有一想法,只是不知能成不能,故而请义末前来商议。”
“主公请讲。”
“十常侍乱宫,何进被斩,黄巾造反,天下民不聊生,苛捐杂税何其之多,范阳百姓已几无富裕之人。所以,想要钱银,只能从世家、富商之处想办法。”
说到这里,赵信顿了顿,又道:“经过一日时间,我想到一造纸之法,或可能从世家、富商手中赚些钱银。”
“主公,不知您之所说,何为造纸之法?”唐淼疑惑道。
赵信将大概原理与之一说,唐淼听后,甚是震惊!
“主公英明,旷古奇才,如此良方,万不可泄矣。”唐淼连道。
赵信点头,道:“这是自然,义末,这件事情,就只能拜托于你了。”
唐淼拱手应诺。
接下来,赵信又交代了些许细节,从寻找手艺好的技师,搜集制造原料,秘密建设场地等等问题,尽皆交给唐淼去办。
“义末,有何困难,只管与我知晓才是。”
“主公放心。”
……
转眼已到九月底,汉庭之内发生了一连翻的大事儿!
董卓谋划许久的废帝一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董卓命朝中百官入朝,自以国相之身,持帝手而升殿。
嘉德殿内,文武群臣各分队列,在太监的一声“升殿”而伏地行礼。
身着紫袍的董卓持帝手在前,束发金冠,身披百花战袍的吕布按剑追随其后。董卓龙行虎步,登上高台,帝欲坐却被其一手拎起,帝惊恐,颤抖于原地,不知如何是从。
董卓冷哼一声,拔剑在手,对众人道:“天子暗弱,不足以君天下,今有策文一道,当众宣读,汝等皆可知某之心也!”
话音刚落,董卓之女婿李儒手持帛书,上前一步,当中展开,缓缓而读,其略曰:孝灵皇帝(汉灵帝),早弃臣民;皇帝承位,海内四起。新帝天子轻佻,威仪不足,举九五而慢惰。无甚功德,敢添大位!太后为教者无长风,拦政而荒乱。三钢之常,天地之纪,其毁之八九!陈留王协,盛德威秀,规矩肃然,其声其瑜,天下所闻,宜承大业,为万世统。兹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请奉陈留王为帝,应天顺人,以慰生灵。
李儒读完,场下竟无一人敢仗臣道、忠道执言,董卓见之不禁快慰无比。
当即叱左右扶皇帝下殿,解其玺绶,北面长跪,称臣听命!董卓之威,竟恐怖如斯。
又差人将太后请去副殿,停等候赦。
皇帝、太后尽皆哭嚎,群臣面色难看,悲惨萋萋。
正在董卓志得意满之时,阶下一臣愤怒而起,怒指董卓高吼道:“贼臣董卓,敢行此欺天盗稷之事,吾乃以吾血溅射之!”当即挥手中象简,直逼董卓。
未等其靠近,董卓早以令左右武士将之拿下,此人乃尚书卫宫是也。
卫宫被制,仍大骂不止,吕布冷哼一声,龙行虎步上前,一脚踢在卫宫腹部,卫宫吐血而跪地,仍然叫骂!
吕布大怒,又是一拳,砸在卫宫嘴上,卫宫脖颈吃力不住,整颗头颅无力悬垂于肩上,已然气断身亡。
上书卫宫被吕布像是杀鸡屠狗一般轻易撵杀,其余一众义愤填膺的群官,顿时老实了不少。董卓见状,眸中不禁闪出一丝不屑,这些宵小充斥朝堂,天下焉能不乱!
场面安静,董卓有扶着陈留王等殿,群臣无敢不朝贺。场中群臣跪地行礼之后,陈留王登帝一事,终于完成。
三超后,董卓命人‘保护’何太后及弘农王并一干帝妃前去永乐宫闲住,封锁宫门,非得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少帝刘辩,四月登基,九月被废,实在可怜,整日于永乐宫中酗酒发疯,消息传到董卓耳中,董卓放心许多。
少帝在永乐宫中,面上疯癫,实则精明无比。
常于半夜持棍练武,其妃唐氏,常抚琴相伴。今日,少帝练完棍舞之后,将棍置于床底,与唐妃并肩而坐,叹息道:“天要灭我啊。”
唐妃却道:“陛下何出此言?”虽说少帝被废,但私下里,唐妃仍然称刘辩为帝。
刘辩急忙捂唐妃香唇道:“爱妃止言,休叫人听了去,若董卓知道,必害我性命。”
唐妃听闻亦是面色发白,连连点头答应。
‘爱妃啊,如今我待在这闲宫之中,思索许久,悔不当初啊。’刘辩扶眉道。
“大王,何出此言?”
“老天曾经过刘家机会,只是太后,并未把握住机会啊。”
‘大王是说,当年大将军摄政之时?’
刘辩摇头,道:‘非也,天下皆说乱汉者,是为董卓,在我看来,实则为袁绍。’
“袁绍?其不过一虎贲中郎将,何德何能,能左右差距之走势?”
“袁绍虽本身职位不高,但其家世,何其悍也!从他的高祖父袁安起,袁氏四世之中有五人官拜三公。其父袁逢,官拜司空。叔父袁隗,官拜司徒。伯父袁成,官拜左中郎将。这几人皆为发话,为何袁绍在朝局跳跃如斯?听太后说,袁绍数次鼓动何进绞杀十常侍,使得本就不稳的朝局越加动荡!所以我说,乱汉者,非董卓,而是袁绍也。”
“即便如此,大王为何又说太后没有把握住机会呢?”
“哼!当时若太后及何苗未收受十常侍贿赂,将十常侍斩杀,可也。太后在,则何进不敢篡,他何进已然五十岁,孤今年不过十八,他何进如何能活的过我,所以,天下终究还是我的!不至沦落至此。”
唐妃道:“大王所说甚是。”
“时也,命也。爱妃,孤料定,不用多久,某必死于董卓之手。”刘辩再次叹息道。
唐妃只得宽慰,不知别言。
……
董卓所立陈留王刘协,字伯和,灵帝中子,今年方九岁,改元初平。
董卓自领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可谓是威风八面,将皇家最后的一丝尊严,彻底踩在脚底。
其女婿李儒劝谏董卓提用世间名士,以此收天下之人望,稳定朝风,推名士蔡扈之才。
董卓听女婿之言,甚是应同,差人征辟之。
蔡扈乃世间名士大家,侍奉董卓的事情,他是万万干不出来。
董卓大怒,差人告知道:“若蔡扈不从,则灭其族。”
蔡扈不敢不从,只得只身褴褛而至。
董卓见到蔡扈,当即大喜,笑道:‘蔡扈之士来顺,天下名士当服从其流,当良禽择木而栖也。’
为此,董卓一月连升蔡扈三官,拜其为侍中,可谓恩情深厚。
转眼一个月时间过去,少帝与黑太后、唐妃困在永乐宫中,年少的刘辩终于是在一日蛰伏不住,见一双飞燕立足亭中,吟诗道:“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
永乐宫中除开少帝几人,一应下人、护卫,谁不是董卓的人?听得这首诗之后,当即禀告于董卓。董卓知之,甚是分恼怒,道:“怨望作诗,杀之有名。”
当晚,差心腹李儒带武士十余人,手持刀枪直奔永乐宫弑帝。
少帝,何太后,唐妃三人正在院中邻水阁楼上用餐,宫女来报李儒至,少帝大惊失色,手中玉筷跌落在地,短成两截。
少帝见之,呵呵惨然一笑,道:“吾命休也。”
话音刚落,李儒在十几个武士的簇拥下,快步踱至楼内,从士卒手中取一酒壶,走到餐桌前为少帝斟满,道:‘请大王饮之。’
少帝淡定无比,伸手将之接过,何太后却是神色紧张上前阻拦,问道:‘何故?’
李儒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何太后,道:“春日融合,董相国特上寿酒。”
“哼!既是寿酒,当赐汝先饮!”何太后单薄的身子挡在刘辩身前怒道。
李儒眯了眯眼睛,盯着刘辩冷声道:“汝敢不饮耶?”
说完,刘辩仍手持酒樽坐在原地不动,李儒当即呼左右持短刀与白绫上前,道:“寿酒不吃,可吃此二物。”
唐妃哭诉上前跪地告道:“妾身代帝饮酒,愿公存母子性命也!”
李儒单手将唐妃推开,唐妃一头撞与楼中庭柱,昏倒在地,脑下一滩血迹,不知死活。
李儒将手放在腰间擦了擦,不屑道:“汝是何人,敢代王死?”
说吧,李儒又对倒满一杯,放置何太后身前,道:“汝可先吃。”
何太后不从,怒声大骂何进无谋,引贼入京,以至今日之祸!
刘辩见今日之事,无可救也,心生悲恸,与何太后拥抱一处,互相哭诉,场面肝肠寸断,甚是可怜。一代帝王家,竟有如此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