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该朝会了,天还未亮,赵构早早起来作准备。
他步出“寝殿”,先到另外六间屋子门外伸脖子往里看了一遍,没见到吴芍药,赵构猜她一定跑到女卫士们的营地去了。
营地在内宫墙的外边,外宫墙的里边,靠着南门。
外宫墙随着八蟠岭和万松岭的山势而建,横竖各有一千五百多步,南部是一大片平场,算是她们的训练场地。
吴芍药领着个侍女从南门外进来,她一身紧身的装束,勾勒着迷人的身材,看来她夜间休息的很好,明眸在晨曦中明亮而清澈。
赵构挺着身子,正在寝殿门外扩着胸,“娘子刚刚从女营回来吗?”
吴芍药答道,“是呀陛下,臣妾将她们分成了三队,由扈三娘、詹七娘、艾十一娘各领着一队,正在山坡底下站队伍呢。”
皇帝扩完了胸,又抬右手从头顶上伸过去,往上拽左耳朵,一边揪一边故意问,“怎么队伍还要站。”
身边还有个侍女,吴芍药看着皇帝的动作,没好意思问。
“当然呀,以后她们不能差过那些皇城司的近卫,没有菜刀只好先练她们的规矩和力气,一个时辰谁都不许吱声,不许乱动。”
赵构微微点头,有吴婉仪操练这些人,他可以放心了。
左耳朵揪完了十四下,换手,再揪右边的。
吴芍药很吃惊,对侍女道,“你快去屋子里把我昨晚画的图样子拿出来。”
侍女进去后,吴芍药探着头观察赵构的耳朵,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两边都让他揪红了,“陛下你哪里不适?怎么揪个没完?”
赵构道,“朕哪里都适。”
他前前后后地晃着脖子,顺便看看侍女到底进了哪间屋子。
吴芍药问,“陛下既然好好的揪它们做什么?”
“娘子你这就不懂了吧?”
吴芍药老老实实地说,“奴家不懂。”
“黄帝内经说,肾开窍于耳,娘子你只看朕在揪耳朵,其实朕正在补肾气。”
吴芍药忍俊不禁,“陛下力气那么大,肾气还会亏吗?不过我们出一趟临安不亏了,”她低声音说,“奴家喜欢此时的陛下。”
“娘子你可别小看两只小小的耳朵,上边有三百多个穴位呢,与五脏六腑大有联系!耳轮枯暗的其病在骨,小肠有病的耳垂胀痛,内生硬核儿,挤之出浆,状如白糯米糊。”
赵构一边说,吴芍药一边惊讶,到最后微微蹙起娥眉,看她意思也想去摸摸自己的耳朵,终是忍着,无辜地道,“陛下你别吓奴家。”
皇帝仔细端详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朕看娘子之耳,洁而润,内廓柔和,外廓有如元宝,便知娘子身体好得很,你只管放心好了!”
“不缺肾气么?”她微侧了下脸,让皇帝再瞧瞧。
皇帝不看她耳朵,目光在她的额头、眼睛和脸上欣赏了一遍,然后才真诚地摇头,“真不缺。”
婉仪放了心,却道,“我缺肾气也不会揪它,别再把元宝揪成马耳朵了!”
赵构,“其实也不必像朕这样揪它,只要每天早上揉一揉,娘子的身材便会一直这样好了,应该不会发胖。”
吴芍药用心了,听得很认真。
侍女出来时手中拿着菜刀的图样子,吴婉仪将它给皇帝看,“这是臣妾昨晚赶着画好的,陛下看看如何?”
赵构拿过来一看,每把菜刀不算刀把儿,刃儿就是一尺三寸,足足顶得上平常的两把菜刀长,但宽度只有她的一巴掌宽,比一般菜刀略窄。
刀头的刃儿抹个弧弯上去,有锐利的刀尖儿。
赵构心中一寒,这哪算菜刀啊,贴身近距离格斗绝对是两把很好的兵器,当然劈柴剁肉也能用。
吴芍药凑上来道,“陛下你看,刀柄上有皮套、有搭扣,这样扣在腕子上怎么抡都不会脱手。每把菜刀都要配刀鞘儿,要用好皮子来做,平时叫她们刀不离身,一边一把挂在身后,陛下看这样行吗?”
菜刀还要配刀鞘儿。
皇帝很满意,“她们由娘子来带,朕当然要全依娘子的主意,也就一句话的事情,朕会吩咐皮角场①准备上好的皮子!”
和宁门上有了动静,上朝的大臣们到了。
皇城司精干的大内侍卫验看每个人的身份,检视他们的随从人数合不合规定,有没有喧哗,是否在规定的场所候命。
规矩都很好,只是赵构和吴婉仪的大内有点扎心了。
他就两座像点样子的“大”殿,每月初一大朝时将牌子换作“紫宸殿”。
平日小朝会牌子不必换,挂“崇政殿”。
殿试选材,皇帝陛下圣考,则要挂上“集英殿”的牌子。
幸亏还没有举行册妃典礼,不然还得挂上“大庆殿”的牌子,也不知道牌子准备全了没有。
内侍上前帮着皇帝更衣,扈三娘和一个女子跑过来向吴芍药回禀,“吴娘子不好了,有个姐妹晕倒了!”
赵构认得扈三娘,一时却没认出另一个,她身上穿着男兵的军衣虽然不大合身,但比昨天干净了,圆脸上一双大眼睛,长得匀匀净净的让赵构有点吃惊。
吴娘子问,“詹七娘,谁晕倒了?”
“回吴娘子,是王妟晕倒了,她正好分在奴婢的那一队,奴婢看她站着站着便摇晃起来,一头倒了下去。”
吴芍药道,“哦,就是昨晚拿扁担打人的那个女子,怎么会这样!她可别从城外带了疫病进来!”
扈三娘也急,“吴娘子,怎么办呢?”
吴芍药说,“我去看看!”
赵构已更衣完毕,想了想道,“莫急,朕也去看看。”
内侍提醒道,“陛下,早朝时辰要到了,各部官人们都在等着呢。”
吴芍药的一句“疫病”让皇帝留了意,也担心和后怕起来。
常言道灾、疫不单行!而她们恰恰都是刚从战事浑乱的地方跑过来的!
“陛下,万一真是疫病的话,我担心朕下……”吴芍药有心阻止他。
皇帝道,“治疫须早!但是不是疫病朕必须亲自去辨认一番,这些人是娘子的心血呀,一个疏忽也许都放倒了!”
他吩咐内侍,“你去传旨,就说朕稍有不适,今日早朝免了,请他们归衙!”
内侍领命匆匆去后,赵构赶紧来看王妟,不知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