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君子伪小人
王斯图拿着书走了。临走时，他邀请我在三天之后到他的实验室去看结果。
我潦草地答应了他，便拿着手机，兴冲冲地跑向了弗兰克家。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不仅赚够了弗兰克母亲要求的数额，甚至还在此基础上多加了一万块钱。这一下，一定够让弗兰克的父亲收我为徒了！
一想到自己以后也可以成为一名魔术师了，我心中便一阵激动。同时，那位姑娘的身影也情不自禁地在我脑海里浮现。
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她叫什么名字。但是她这样好看的人，一定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最重要的是，我即将和她一样，成为一名异术师。
我即将成功地迈出去第一步！
但是，当我走过马路的时候，我便有了一种预感。
那是一种心痛和割裂的感觉，在我的胸口隐隐地酝酿着。
有一种想法在我心里转瞬即逝。我觉得自己今天好像做了一件让自己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的事情。
————
王斯图带着书的包裹，径直地从巴德街走到了堂唐路，拐进了路边的某个小门面房。
从门面房后面的楼梯走到地下室，这里便是他的私人实验室了。王斯图花了近半生的精力，才勉强组建起来的小型实验室。
他走进了实验室，轻轻地把包裹放在了桌上，解开了包裹的绳子。
书缓缓地，有些害怕地用两个角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畏畏缩缩地退到了桌角。
王斯图略微一笑。
“你这小家伙倒是挺活泼的。”
他脱下外套挂在了一旁的墙上，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放大镜。
“小家伙，稍微安静一下，让我仔细地看看你。”
王斯图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书的封面，他和善而谦逊地笑着，对书说道。
书犹豫了一下，听从了他的指挥。
因为他的手很温柔，抚摸着它的封面，就像那位老先生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信任，往往是在不经意之间建立的。书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开始初步地信任王斯图了。
王斯图的身上仿佛有一种魅力，他干练，他直白，他让每个和他接触的人都能够感受到一种阳光的温暖。这种温暖，既不像夏天的烈日那般灼灼，也不像冬天的温日一般柔弱。他的温暖，是一种谦逊而不失自信，圆润而不失锐气的君子相的温暖。锋芒藏匿于内，温顺不失于外，正是所谓如此。
书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她忽然觉得，我用她骗了他三万元钱，是一件非常不妥当的事情。
愧疚感一旦生成，便很难抹去。
王斯图挽起袖子，端了一杯茶过来。
他将茶碗轻轻地放在桌上，那纹着青花的精致瓷碗之中冒出了丝丝的热气。
书平静地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王斯图拿着茶匙不断地在杯中搅动，仿佛要把那哄烫的热气搅掉。
茶匙不断地在被子里碰撞，书几次想要开口，却在临场时泛起一丝犹豫。
一直到王斯图把一碗茶喝完，书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王先生。请容许我代替我的主人向你传达诚挚的歉意。”
突如其来的悦耳声音，打破了寂静，让王斯图身体抽搐了一下，一口浓茶尽数喷回了碗里。
青花瓷茶碗未曾拿稳，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王斯图愕然望着那本书，
他的瞳孔里映射出那样的画面——一本书缓缓地变大，缓缓地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坐在实验台的边缘。
她的双手羞涩地放在光洁如玉的大腿上，显然是有些紧张。
“啪！”
王斯图的树脂眼镜掉在地上，碎了。
“这不可能。”
他脱口而出，并且非常不解地伸出了手。
就当书以为他就要伸手去触摸自己，以确认她是否真实存在的时候，王斯图的手落在了自己脑袋旁边，费解地挠了挠那半边花白的头发。
“这……我一定是在做梦……”
他下意识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痛觉非常明显。王斯图意识到这是真实的。
“抱歉，让您受惊了。我是个魔法生物，所以很不和常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书通过千方百计的解说，让王教授相信了魔法的存在。
这个过程很艰难，不过她最终还是成功了。
王斯图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感觉天旋地转，自己半辈子的书白念了。
之前见到书的时候，他不过是这么夸张地形容了一下。而现在，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您得学会接受新事物。”
书清脆的嗓音，让王斯图终于清醒过来。他合拢了几乎砸到地上的下巴，点了点头。
“抱歉，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自嘲地说道。
“枉我想出名想了半辈子。没想到世界竟然是这样的！”
刚才，书为了增加可信度，为他表演了两手魔法。
无比真实的火焰，以及散发着森森凉意的冰球，让王斯图内心对于自己所谓的“知识”的界限彻底被摧垮了。
“所以，书小姐，”
“嗯，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来到我们人类的世界呢？”
王斯图睁大了眼睛，问道。
“为了寻找我命里的主人。”
书的脸色微微地发红，随即低下了头。
“我命里的主人就是那个把我卖给你的少年。只不过我到现在还都没和他见过面……他……他似乎不太待见我。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他叫X。”
王斯图仔细地说道。
“他不待见你？何以见得嘛！”
“他卖掉了我，把我卖给了您。”
王斯图不说话了，这是铁证。
半晌，他忽然无奈地笑了笑，问道：“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听到这话，本来便面带红霞的少女，登时化作了一道青烟，变回了书的模样，慌不择路地掉到实验台的另一边去了。
王斯图哈哈大笑，颇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
笑罢，他忽然站了起来，说道：“他究竟讨不讨厌你，三日之后便见分晓了嘛。”
听到这话，书登时“嗡”地一声变回了少女，扒着实验台站了起来，失声叫道：“怎么说？！”
激动之下，她连桌上的一支笔都是拍飞了去。
见状，王斯图都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
“你才见他第一面啊？至于这样吗？我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书的面颊显得很是绯红。她的声音变得非常非常低，但是王斯图还是听见了。
“我命中注定和他纠缠在一起，这是我的师父告诉我的事情。他便是我命运之中的另一半了。”
当然，她未曾说出乔对她说的后面半部分关于发挥全部力量之谈，因为说了王斯图也听不明白。
王斯图歪着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不明觉厉。”
他大手一挥，说道：“你便在我的实验室住下。他既然说了一定会把你找回去，倘若他心中有你的话，那么三天之后便一定会来。”
书听的心中怦然一动。她忽然想起一事，说道：“那钱……”
“算我赠给你俩的。”王斯图沮丧地挥了挥手。“倘若不是你俩，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该死的，难道因为作了这么多年学问，都是学到狗身上去了吗？！”
他愤愤地发着牢骚。书很识趣地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