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氏三人均答不知。
韩春旺道:“确是关内道洛阳府人氏,因舅家姓郝,也曾叫过郝仁,是否叫过贾仁,学生也不知详情。”
华大人自言自语:“是了,是了。”接着问道:“这贾郝仁,仍在巴掌镇行医?”
景棠沐答:“下官砸了他的医馆,本地没脸呆了,据说又回虚有州了。”
华大人忽然伸个懒腰,打哈欠道:“本官倦了,今日先审到这里,明日再审吧!来人呐,将涉案人等安置在驿馆,好生招待,不得外出——退堂!”
衙役过来,将景氏三人带走了。韩春旺、苟史运欲走,被华大人喊住了。
尤礼华拱手问:“大人,下官一事不明,可否赐教?”
“讲!”
“本案既有《契约》,大人何须如此辛苦?”
华大人略作沉思,道:“贵县熟谙《大德律疏》,当知契约分商贾契约与和事契约,商贾契约从其约,和事契约牵涉死伤淫盗,一经报官,须审查幽曲,律疏第二百三十六条有细勘一语,并非单纯细勘契约文字,对此,尚书省、刑部均有行文,贵县可否接到?”
尤礼华一拍脑袋:“下官疏忽了,多谢大人教诲!下官才疏学浅,幸得大人亲审。”
华大人吩咐:“准备便服干粮,本官路上使用。”
尤礼华问:“大人要到哪里?何妨用过午餐?”
“外出察看,贵县勿须多问。”
尤礼华及时缄口,依命准备。
少时,华大人换了便服,带了两名得力干将,招呼韩春旺、苟史运同行,乘快马而去。
一个多时辰,到了巴掌镇。贾郝仁的医馆,早已改头换面,新开的是棺材铺。
华大人审视良久,默然不语,喊过同老板搭讪的韩春旺、苟史运,请其带路,朝圣泉村进发。
学堂正在上课,华大人怕吓着了孩子们,请韩春旺先行联络。
教书先生见面就要下跪,华大人止住了。一时让韩傻儿、小胖墩暂回启蒙班,华大人让教书先生陪同,拣个石凳坐下,与围拢来的小学生们聊会儿功课、游戏,渐次问起景天志受伤的事儿来。
韩傻儿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华大人见他从容自若,用词准确,不禁暗暗称奇,随口考了考,亦对答如流,更惊奇了,这哪是七岁娃儿?分明是个小大人嘛!
火火又将细节补充了,末了道:“他耍赖,不使孬招,根本打不过我!”
华大人亦惊奇火火的巾帼英气,顺便夸了几句。
小胖墩不晓得打官司的事儿,心中胆怯,怔怔不发言。
华大人和蔼地问:“你就是小胖墩吧?为什么撞他呀?当时怎么想的?不用害怕,你年龄小,没事儿。”
“他欺负火火,就是不行!”小胖墩害怕还是有的,眼泪转几转,嘴撇了撇,忍住了,壮着胆儿,理直气壮地答道。
华大人心中明了,又问问其他孩子,完全相同。谢过教书先生,令其照常上课,然后,顺便拐到韩家,略坐一会儿。
前来路上,华大人已知贾郝仁与韩春旺系翁婿关系,并未责怪。韩春旺以为,华大人屈驾光临,乃因父亲曾是御医总管的缘故,不觉得奇怪,当官的都这样。
家中来了生人,贾九妹一般避一避的,这次觉得亲切,主动端茶倒水。华大人端详了好几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韩春旺心中不悦,贾九妹美貌,华大人直勾勾地观看,还叹气,莫非遗憾未能收入囊中?看似道貌岸然,竟然也是好色之徒!不对呀,五品官员,家中能缺了娇妻美妾?再一看,不由得暗吃一惊——
贾九妹与华大人的鼻子眼睛,竟有七、八分相像!
一团疑云涌上心头,贾九妹能与华大人有什么关联——莫胡思乱想吧,天下人太多了,偶然巧合也是有的,这华大人,兴许见她像自己女儿,才多看了几眼。韩春旺放下心来,宾主相谈甚洽,美中不足的,华大人高兴不起来,一副心事重重又掩饰的样子。
一旁相陪的苟史运,请华大人剑南门做客,祖父苟古贤,当年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华大人道:“公务在身,就不叨扰了!天色不早,本官该告辞了——两位还去不去观堂审?”
苟史运老大没趣,便说不去了。
韩春旺判断,华大人能微服私访,断案定然不差,跟自己干系也不大,也说不去了。
华大人本意请两人领路,路既领了,去不去无所谓,便让他们留步,吩咐差官备马——
韩傻儿放学了,回家放书包,火火随后跟着,小胖墩怕掉了队,也跟着。
见了两名差官,韩傻儿笑嘻嘻地对华大人道:“你是当官的啊!”
“口无遮拦……”韩春旺出言制止。
华大人示意不必,止住脚步,饶有兴趣地问:“娃娃眼力不差!何以见得?”
韩傻儿指了指差官:“两名大护卫,一位博学鸿儒,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