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面试
天气变得一天比一天冷，连窗边养着的几株铜钱草仿佛都抬不起头来，出现了不少的黄叶，看起来泱泱的，完全没了往日葱葱郁郁的那股精神劲儿。
青浅倒是起得比平常早了些，今天她要带唐官城去面试，得早早起来做准备。打开房门一看，唐官城也还在睡着，他整个人都蜷缩作一团，中间堆得高高的，乍一看还以为是静静地坐在那，可真是难为了他那两条大长腿。
青浅走了过去，摇了摇唐官城：“哎，起来了，今天你要跟我一起出门，去面试了。”
唐官城很快就醒了，只听见后面面试两个字，他揉了揉还没完全清醒的睡眼，问道：“面试？”
“恩恩，昨晚人事回了我的邮件，让我今天带你去面试，你赶紧起来准备准备吧。”
唐官城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难以置信地起身跟在青浅的身后，边走边问道：“今天就要过去吗？可我还什么都没准备...”这一大早起来就被告知要去面试，连一点点缓冲的时间没有，他心里没什么底气，毕竟这里不是他唐官城的地盘。
青浅一边挤着牙膏，一边说道：“你过来，我简单跟你讲讲就行了，不用怎么准备的。”
唐官城听话地走了过去，也挤着牙膏，一边刷牙，一边静静地听着。
什么家庭情况，工作经验，擅长喜好等等，涉及到面试的一些基本问题青浅都替他分析了一遍，唐官城听得十分认真，好在他的记忆力好，听过一遍之后，已将青浅的话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心中的底气自然也足了些。
“你们在说什么呀？”小离突然插了一句。
青浅转头，见她顶着个鸡窝头站在那，急忙把脸转了回来，回答道：“昨晚发的简历通过了，等一下小城跟我一起去剧院面试，我给他讲讲面试会遇到的一些问题。”
“真的吗？真的通过了呀！那你昨晚怎么就不吭一声？”小离也跑了过去。
“昨晚很晚才收到的回复，你们都睡了，就没跟你们说，放心吧，刚刚我已经跟小城讲了不少关于面试的技巧，应该没什么问题，能不能通过面试就得看他有没有好运气了。”
小离撇撇嘴，对着唐官城竖起了拳头：“小城加油，就冲你这张脸，我赌你能通过面试！”
唐官城木木地点点头：“呃...希望吧。”
“诶！我给你做个造型吧，增加你的面试通过率，来来来，你先到沙发上坐着，我去拿化妆包。”小离突然提议道，转身跑回房间去取她的化妆包。她平时经常出外勤，化妆包都是随身背着，没想到还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青浅扭头看了看唐官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他如今的模样挺好，干净俊朗，看着舒服自然，实在没有必要做什么造型。不过她知道小离疯起来谁也拦不了，只好劝唐官城认命：“那你坐过去吧，放心，小离好歹也是大公司的化妆师，挺专业的，你就安心地让她帮你吧，我先去做早餐了。”
唐官城皱了皱眉，半信半疑地挪到沙发旁坐了下来，面部表情有些紧张，不知怎地心里头有种直觉，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小离已经提着她的化妆包，风风火火地从房里跑了出来，冲着唐官城说道：“快快，赶紧坐好，时间不多了。”她快速地清了清桌子上的杂物，然后有条不紊地取出化妆包里的物件，一样一样地摆在桌子上，这是她的习惯，整整齐齐地摆出来她才能得心应手地开始。
唐官城挺直了腰杆，侧头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回到沙发上，看样子是不打算反抗了。
一桌子大大小小的画笔，还有那五花八门的瓶瓶罐罐，看得唐官城阵阵眼花缭乱，最后他索性闭上眼睛，一副眼不见为净的姿态放任尤小离为所欲为。忙得不亦乐乎的小离倒是乐在其中，一会儿拿着个电卷发棒替唐官城烫刘海，完了以后又往他头上喷了好几下的定型喷雾，不大多会儿他的发型也就出来了。
唐官城以为弄完头发就完事了，睁眼却发现小离手上的一团白乎乎的乳状物体，正准备往自己脸上抹，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脸部，问道：“这是什么？”
小离看了看自己的手，随意地说了一句：“乳液啊，不抹上我怎么给你打底妆呢？”
唐官城十分抵触那黏糊糊的东西，企图反抗道：“我能不能不抹？”
“不行，不抹点这个你皮肤很容易受损伤的。”边说着，小离伸手甩开了唐官城挡在脸前的手，却偶然滑到他的脸，顿时一阵惊叹：“我的老天爷！你这脸以前是不是经常做什么保养呀，简直比我的还要滑溜白嫩，连颗痘印都找不着！”她细细地瞅着唐官城白皙的脸，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最后说道：“算了，我看也没有抹的必要了，这样好像也挺不错，抹了说不定会显娘气。”
一听说不用往脸上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唐官城紧绷的脸稍稍松了下来。
青浅忙完过来叫他们吃早餐，见到唐官城时，她像个愣头青一样傻傻地站在原地。以前她总觉得唐官城有点呆呆的，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发型的问题，他那原本竖下来的刘海卷了上去，有蓬松感却不凌乱，看上去丰盈又光泽，多了些时尚感，俨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模样。
“怎么样？我厉害吧。”小离在一旁沾沾自喜。
青浅回过神来，脸上抹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怕被他们笑话，她赶紧转过身，随便敷衍了一句：“不就是换了个发型嘛，也没多大的变化，你们要是弄完了就赶紧过去吃早餐，等一下要来不及了。”
唐官城一听能吃早餐，急忙溜了过去，生怕又被抓回去抹什么奇怪的东西。尤小离却撇嘴冷笑一声，噘着嘴小声抱怨道：“刚才明明盯着小城眼睛都不眨一下，还口是心非。”
吃完早餐，唐官城跟着青浅出了门，青浅带着他去坐公交，顺便也让他好好记一记到剧院的路线，到时候面试上了也比较方便。
今天起得早，上班的人还不是很多，两人上了公交车还能找到坐的位置。青浅喜欢靠窗坐，对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她觉得是一种难得的自由，不过为了让唐官城记下路经的一些标志性的东西，她特意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一路上不停地讲着周遭的建筑，唐官城饶有兴趣地听着看着，就连接下来要面试的紧张感也都抛之脑后。
下了公交车之后，眼看马上就要到剧院了，唐官城这才又紧张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心竟然微微冒汗，一言不发地跟在青浅的身后。
青浅见他低头走在身后，一句话也不说，猜到他肯定是紧张了，她停下来问道：“紧张吗？”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唐官城心想着，只好点头承认，在顾青浅的面前他似乎总是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嗯，有点。”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么紧张，道具组招人要求应该不会很高，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面试没通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你住在我们家也只是多一副碗筷而已，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我知道了。”唐官城点点头，可他心里还是很希望能够通过面试，这样一来他也能有机会出来接触这个新时代，而且他还要找到回去的办法，如果整天都呆在家里等，根本就无济于事。
剧院大门处的李大叔跟青浅也算熟络，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头发已经半白。他似乎很喜欢深蓝色的衣服，夏天是深蓝色的短袖，到了冬天还是深蓝色的厚外套，最为标志性的算是他脸上一直不变的慈祥笑容，不管见了谁都笑呵呵的。他远远地见她跟一个年轻小伙子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冲着两人喊道：“小顾今天这么早啊。”
青浅听见有人喊，她连连向李大叔点头打着招呼：“李叔早啊，我今天起得早，所以来得早了点，怕人多嘛。”
“哟，你旁边这帅小伙子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男朋友吧...”李大叔的八卦心丝毫不弱于那些个街道大妈，青浅来剧院的两年多里，他还是头一次见她跟男生走得这样近，自然免不得要自行脑补一番。
闻言，青浅急忙撇清否认道：“不...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是我堂哥，今天是过来面试的，我顺路带他过去而已。”
李大叔一副恍然大悟地说道：“噢...你堂哥呀，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我们院里的小姑娘可得坐不住啰。”
唐官城也十分礼貌地学着青浅向李大叔打招呼：“李叔你好，我叫顾城，是青浅的堂哥。”
“好好，小伙子还挺有礼貌，将来有前途啊，不错不错。”李大叔见他谦虚有礼，模样生得也俊俏，对他的好感度蹭蹭地往上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那李叔我们先进去了，你忙。”
“去吧去吧。”李大叔摆了摆手，依然笑嘻嘻地看着两人离开。
站在林姐办公室的门前，青浅伸手替唐官城理了理衣服，动作很自然，还一边叮嘱道：“别紧张，她问什么你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回答就行，等面试完了之后就来排练室找我，中午在饭堂吃了饭再回去。”
唐官城默默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青浅转身，抬手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林姐的声音一如上次那般干脆利落。
“林姐早上好，这位是我的堂哥顾城，我今天带他过来面试。”青浅说话的语气很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彬彬有礼。
林姐这才抬起头来，待看清站在青浅身旁的唐官城之后，原本绷着的脸瞬间眉开眼笑：“小顾来了呀，这就是你堂哥顾城是吧，赶紧坐。”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过来拉椅子。
青浅一下子有点懵，眼前这个人原来也是能笑容可掬的，青浅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唐官城，瞬间明白了她态度180度大转变的缘由。她识趣地说道：“那林姐你们先面试，我回去工作了。”
“好，你赶紧回去吧，这边就交给我。”这话虽然是说给青浅的，可林姐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目光一直围着唐官城打转。青浅觉得有些尴尬，她最后看了一眼唐官城，没再多说一句话，缓缓关上门离开。
林姐两眼冒着桃花似的盯着唐官城，笑眯眯地说道：“坐吧，想喝什么林姐给你倒，我这有咖啡、果汁还有龙井茶，要哪个？”
唐官城有些茫然，觉得眼前的状况跟青浅说的不大一样，不过他也只能随机应变了：“白开水吧，谢谢。”偏偏点了个没在选择范围内的。
“白开水呀，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爱喝白开水，你等着，我给你倒。”林姐拿着个塑料杯走到热水器下打水，一边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呀？离剧院远吗？”
“我跟青浅住在一起，所以也不算远，早上一起坐公交车过来。”
那林姐一听他跟青浅住在一起，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原来是跟小顾住一起呀，挺好的，兄妹俩能有个照应，不过这一男一女总不大方便，这样吧，我建议你申请住宿，只要提供一些相关的资料就能直接跟院里申请了。”
“住宿？你的意思...是不是打算录用我了？”唐官城脑子转得快，直接跳过她的问题问道。
林姐笑笑道：“是呀，其实昨天看到你的简历后我就打算录用你了，今天主要是让你过来看看环境，要是你觉得还可以的话就直接签合同。”
“我没问题。”唐官城没想到这样轻易就通过了面试，刚才在公交车上青浅还一直跟他强调面试官有多严肃多恐怖，看来是过于杞人忧天了。
“那好，你仔细看一下这份劳动合同，没什么问题就在上面签字吧，至于住宿的话我先帮你向院里申请，你回去准备资料带过来。”
唐官城摇摇头：“抱歉林姐，我还是觉得跟青浅住在一起比较方便，住宿就不申请了。”
林姐顿了顿，刚想再劝劝他，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便说道：“你先填一下信息，我出去接个电话。”说完她起身，拿着电话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唐官城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扭过头来认真地填写合同里的内容，等林姐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唐官城已经填好了所有该填的信息。
“既然你不想住宿，那我就不勉强你了，在两份合同写有名字的地方摁个手印就行了，然后下周一你直接过来上班吧。”林姐这人虽说是强势了些，对帅哥也没有多大的抵抗力，不过也不会强人所难，没再劝着唐官城申请住宿的事。
“好的林姐，那我下周一会按照合同上的时间准时过来，谢谢你。”
林姐笑眯眯地接过他手中的合同，开口道：“好，那你今天先回去，我这还有点事要忙，周一直接过来找我，我带你到到道具组报到。”
“好的，谢谢林姐，那我先回去了。”唐官城起身，说了句客套话，缓缓地退出了办公室。
站在门外大大口地吐了口气，唐官城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感，他感觉自己似乎越来越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什么事也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