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从交椅上站起身来,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寒冷,便把那件重裘又裹得严紧了些。
他不想让大伙儿看到自己眼眶中的泪水,便把手一挥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进城吧!”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迪不野和郭药师分别带领着五百亲军和一千谋克兵,拱卫着张梦阳,押解着知州徐清臣和团练使陈存宝开进了清河县城里去。阿里刮则统领着剩余的两千兵马驻扎在城外,呈犄角之势分成两营屯扎,以防一旦有不测发生,能够与城中的兄弟部队相互援应。
迪不野和郭药师进城之后,立即把城中的所有宋军兵将全都驱逐到了城外,并且下了他们的刀枪,交由城外阿里刮的两营金军严密监管。
知州衙门不用说,自是让给了张梦阳用来歇息下榻,郭药师和迪不野把城防和州府衙门内外全都布置好了之后,便也在州府衙门里安顿下来。
在徐清臣和陈存宝的操持下,城中最好的厨子,城中最好的倡优全都被刀枪逼迫着请到了州府衙门里来,煎炒烹炸,献歌献舞,在这座州城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予了张梦阳这位金军副元帅以最好的最高的迎接和礼遇。
这一夜,张梦阳耳中听的是轻歌曼舞和拍马奉承,眼中看的是淡妆侍女和浓抹艳姬,口中吃的是珍馐美味,喝的是玉液琼浆,本应当是自得意满,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的时候儿,但他的心中确是因为萧太后的丢失,满怀都被巨大的悲伤和痛苦所充斥着,周围的一切热闹,仿佛发生在遥远的天边外的一般,根本就走入不到他的心坎儿里去。
这一晚上,他唯一不停在做的就是喝酒,喝酒,喝酒,不停地喝,张三来敬也干,李四来敬也干,真个是酒到杯干,例无虚发。歌舞刚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了。
他作为大金军的副元帅,是此番清河之行的主将,本来是今晚这场宴会的主角,迪不野和徐清臣等人见他酒够了,且看上去心不在焉,似乎对轻歌曼舞、艳姬嫦娥压根儿就提不起性致来,也就挥手把那些歌伎和鼓乐班子斥退了,着人把副元帅拖拖拉拉地给架到了后院当中上床安歇。
可这时候的张梦阳虽说喝了个酩酊大醉,但酒力触动愁肠,使得他更加地伤心悲痛了起来,一闭上眼睛便是姨娘冷艳的面孔,一闭上眼睛便是姨娘婀娜的身姿,但他又非是醉得全然人事不知,心中明白姨娘已然被廖湘子给掳去了不知什么地方,说不定还有可能今生再也见她不到,于是便越发地心疼痛苦起来。到后来索性泪流满面地号啕大哭起来,口中不住口地呼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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