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见自家孙女一脸似懂非懂,老国公则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家孙女什么都好,就是对人心以及阴谋算计这一块不太擅长。
这也是,他那么不待见周怀的缘由之一。虽说,有周怀在,两人可以互补。但是,一旦周怀有什么异心,而他又不在了,自家的孙女,很有可能会吃大亏。
不过,为了自家的孙女,也为了秦家的未来,他也安排了些后手,希望以后无需用到。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老国公缓缓道:“镇国公皇甫海此人,虽出生于世家皇甫家。但是却只是皇甫家的庶子,并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所以十分的不受待见。据说,当时他跟他母亲,在家族中的处境,几乎与奴仆无异。后来,在皇甫海的父亲去世后,他跟他母亲,更是被当时新任家主,也就是皇甫海的大哥赶出了家门。再后来,他的母亲因为饥寒交迫,生了场大病,再加上无钱医治,最终暴死荒郊。“
说到这,老国公隐隐有些唏嘘。这些,都是些陈年旧事,而且因为皇甫海特别反感有人提及他以前的身世。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些老家伙,还知道当年皇甫家的恩怨情仇。
而秦傲雪,则是默然不语。这还是她第一次听祖父说起皇甫海以往的经历。
“后来,皇甫海投身军旅,恰巧遇到了当时并不受宠的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晋帝司马旦。他们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终于,在皇甫海的帮助下,司马旦成功发动了政变,夺得了皇位。而为了表皇甫海之功,才任命他为镇国公,世代镇守东北。”
闻言,秦傲雪轻轻点了点头,道:“难怪晋帝如此信任镇国公,原来他们是生死之交。”
哪知,老国公却嘲讽似的笑了笑,道:“生死之交?呵呵,孙女,你要记住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在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司马旦对镇国公恩宠有加。但是,当时的老人,可不这么想!”
话毕,老国公似乎想起了当年,有些唏嘘道:“那时候,东北糜烂,北方有蛮狄虎视眈眈,内有各大部落不服帝国管束。那块地方对帝国就如同鸡肋一般,已经有很多朝臣上书,认为东北辖区徒耗钱粮不说,还并不能有效管理,于国无益,要求撤除。而历任镇守东北的大将,不是死于北狄之手,就是死于东北部落的暗算。而司马旦那一任命,着实是让当时的不少人都揣摩不已。”
“毕竟,皇甫海可算是司马旦登基的大功臣。而司马旦自己,曾经也有过放弃东北的念头,但是,刚刚登基的司马旦,怎愿意自己担负一个丢弃国土的罪名?所以,他需要一个替罪羊。若是东北在皇甫海手中丢了,那替罪羊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晋帝为何要这样做?”
秦傲雪有些不能理解。一个立了大功,赤胆忠心的大将,晋帝司马旦,为何如此心狠?
老国公冷冷一笑,道:“后来,我们几个老家伙私下里一琢磨,才大概明白司马旦的用意。那时的皇甫海,的确是劳苦功高,忠心耿耿。可是,在辅佐司马旦登基的过程中,皇甫海必然知晓些司马旦不想让外人所知的隐秘之事。况且,当时的皇甫海,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猛然将其擢升卫镇国公,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反而显得司马旦厚待旧属,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闻言,秦傲雪默然。皇室中人的心,还真是够黑的。不过想来也是难怪,他们连父子之情,兄弟之情都不顾,还会在乎一个外人?
“所以,祖父的意思是,镇国公一直心怀不满,所以此次,必会反叛?”
“八九不离十吧。镇国公这人,那时候的确是个恩怨分明,对晋帝司马旦忠心耿耿之人。至今我还记得,那次政变中,他为司马旦挡了多少刀,差点一命呜呼,这些,都做不了假。但是,此人也是眦睚必报之辈。当年皇甫家的那些人,最终要么忽然病死,要么就是出了意外而死,几乎无一善终,实在是蹊跷。所以现在的皇甫海,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秦傲雪,终于知道自家祖父为何会说人心多变。镇国公皇甫海,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难道,在镇国公统一东北,做大做强之后,晋帝司马旦就没有防备吗?”
“防备必然会有。不过恐怕,司马旦还以为,皇甫海还是当年那个粗鲁匹夫,对他仍然是忠心不二。当然,这并不是主要原因。真正促使晋帝任由皇甫海做大做强的原因,只有一个。”
话毕,老国公默默的看着秦傲雪。而秦傲雪微微一愣,猛地反应过来,瞳孔微微一缩道:“难道是,我们秦家?”
点了点头,老国公叹了口气道:“其实,历代晋帝,对我们秦家都是既用又防。不过,这也是治国之本,我们秦家,也从无怨言。而晋帝司马旦,却以镇国公为棋子,来与我秦家保持平衡之势。却不知,如此一来,一旦出现变故,棋子,也必将变为棋手。甚至,掀翻整个棋盘,也未必不可能。“
秦傲雪轻轻点了点头,今天祖父的话,真是让她获益良多。看来,西北的确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不测了。而祖孙俩,一直商讨到半夜,老国公才放自家孙女回去。
另一边,周怀被国公府的下人,引领带到了一件单独的房屋内。秦卫,则是一直跟在他左右。
看着狭小的床板,周怀抽了抽嘴。
好吧,看来这段时间,跟郡主同寝而眠,是不可能的了。
摇了摇头,劳累了几天的周怀,打发走秦卫后,躺在床上歇了下来。不过他的脑海中,却时不时的思索着今日跟老国公见面的场景。
看来,这位老国公,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也是,若是秦家的人,是那种迂腐之辈,西北,早就不会在秦家的掌控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