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低着头思索着,想了老半天,还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终于抬起头:“季野,老夫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敢存什么奢望。当今魏国皇帝固然为人刻薄,薄情寡恩,但他只削弱我们这些士族,在民间却是深得人心。”
“老夫不敢冒这个险啊!”
闻言,褚裒恨铁不成钢地道:“世兄啊,这般的丧气话你都说得出口?正是因为冉闵刻薄,你们才应该站起来反抗他!冉闵世代牙门将,祖上几代人都未曾显赫,皆是武夫,在他以及他父亲的这两代人,更是投身羯赵,侍奉胡虏,这样的人都能骑到咱们这些士族的头上撒尿,你还能心存什么奢望?还抱着什么幻想?”
“季野兄,冉闵不是一个善茬。眼下他虽然逼迫北地的豪族拆毁坞堡,释放庄户,但并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这还不够过分吗?”褚裒瞪着眼睛说道:“没有了坞堡,没有了私兵,你们这些士族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现在冉闵的权力尚未完全巩固,未免动摇国之根基,不敢把你们颍川世家的势力全部铲除掉,但是时日一久,你能担保冉闵不会生出异心吗?到时候凭借你们这些手中无兵,只有一个空名的世家门阀能够挡得住冉闵的千军万马吗?”
“这……季野兄,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陈亮颇为迟疑,被褚裒吓唬得一愣一愣的。
褚裒又道:“我可没有在危言耸听啊。世兄,你自己好好想想,昔日在汉朝治下,在魏朝治下,在晋朝治下,你们颍川陈氏是何等的风光,就算是经历了胡人之乱,在羯赵的治下,你们颍川陈氏依旧不倒,势力犹在,在朝廷依旧有着你们颍川陈氏的一席之地。”
“可是在冉魏的治下呢?除了几个家族子弟在朝中担任一些无关紧要的官职,还有部分子弟在地方当官之外,你们颍川陈氏可曾出过一个勋贵大臣?就连一个伯爵,一个侯爵都没有呀!这样的冉魏,还值得你们颍川陈氏依附吗?”
听到这话,陈亮的眉头一皱,说道:“季野兄,你是不知道愚兄的为难之处啊。这一旦事败,我颍川陈氏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这样的后果,颍川陈氏承担不起啊!”
“呵呵,世兄啊,不是我说你,做大事岂可惜身?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冒险何来的富贵?不瞒你说,世兄,我这次来是带着皇命的,有圣旨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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