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留其实醒了很久,只不过一直闭着眼睛而已。一开始他还以为往自己脸上扔毛巾的是宛童,但耳朵边一直叽叽喳喳的一二三,一二三,那个小狐狸时不时还会踩到他的手臂,然后生气的被踢了几脚。
小王就是不动,还偶尔把手放到问鬼卿手上抓一抓。哼,气死她,被小仙儿气呼呼的拖回去,又踹几脚。
王不留脑子空了很久,不得不把昨天丢人的过程自我回忆了一下。
唉,不忍直视,不得不视。
小王以最丑的王八式摔到了地上,双手打开,两脚刚好卡在门槛上,膝盖往背上一弯,脸朝下。小狐狸被吵醒了之后直接拉着王不留的腿儿踩着他的背爬进去。
丢人丢人丢人丢人丢人丢人丢人丢人!
“啊!”王不留翻了半个多面的身,俯身在地板上一下一下用拳头捶着。
啊,丢人丢人丢人丢人丢人丢人丢人丢人!
“王不留!嘘!”小狐狸跑了过来,对着王不留的半个脑袋嘘着,他偏了偏头,那小狐狸嘘的声音比自己敲地板的声音更大好不好。
“王不留会吵到本小仙儿的殿下哥哥的。”小仙儿扑到了王不留的耳朵上,捂着那只耳朵把话送进去。
哼。
“老子不高兴!老子就要大呼小叫!老子就要无理取闹!你管不着!”王不留又敲了敲,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
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啊!
“王不留不能敲了!王不留的手又流血了!”小仙儿抱起那只手放到王不留眼睛前面给他看,他看了一眼,天旋地转,电光火石,干脆又晕了。
“咦,王不留睡着了。”小仙儿把手放到他的鼻子下,有热气,是活着的。只是脸朝下的样子小仙儿没有办法再往上扔毛巾了,跪下去把毛巾揪了出来,跑回去。
“小仙儿。”问鬼卿眼皮颤了颤,小仙儿进来之后宛童是让她捂着眼睛的,一直等到问鬼卿冷静,宛童给他漱了口,他昏昏沉又睡了过去。最后宛童才把门口上卡着的王不留拖进去。
“殿下哥哥,殿下哥哥,小仙儿在呐,小仙儿在呐!”小仙儿趴在问鬼卿耳朵上,冲着里头大声喊了喊。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刺进耳朵的声音很真实。
“一二三,一二三,殿下哥哥不怕不怕。一二三,一二三,殿下哥哥不怕不怕。”小仙儿拿了问鬼卿额头上的毛巾,放到水里洗了洗,拧干了轻轻放上去,然后又泡了另外一块,丢到王不留的后脑勺上。力气本来就不大,加上拧都没好好拧,王不留的后脑勺湿了一片。
“一二三,一二三。”小仙儿靠着他的心口趴了下去,轻轻拍着。问鬼卿一笑,把小仙儿揽进被窝里轻轻哄睡了。
刚刚王不留说那一句“老子不高兴”,问鬼卿就醒了。小仙儿很快睡着了,问鬼卿取下了额头上的毛巾,把她轻轻留在了被窝。
老子不高兴。
王不留的样子确实是不高兴,问鬼卿轻轻给他翻了个面,脸擦破了皮,尤其是高挺的鼻子。他把手放到额头上探了一探,顿了一下还是让宛童进来确认了两遍,也重新包扎了手。
“还是有些发烫,但是和昨天晚上比起来还是好多了,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宛童说。
“这里的环境和西河柳相差太大,气候干燥,冷热不定的,小王爷又总是跑出去练刀,病了也是难免的。”
“宛童,你赶紧去开些药回来。”问鬼卿皱了皱眉头,梦里是如何咬着那只手,历历在目。
“不必!老子没事!”就是不高兴。
王不留睁开了眼睛,“半个时辰就凉下去了,以前也经常这样,老毛病了。”
说来也奇怪,他每次晕血之后都是发热,尤其是心情越不爽热得更厉害,想来蒙在肚子里的火气没处去,全烧到脑门上了。等他心情一好了,分分钟凉下去。
但还好,别人会以为王不留是水土不服,而不是见不得流血。一个杀手不敢见血,也真是够了。王不留见不得,一见就晕。
“哎。我脑袋怎么湿了。”王不留抬起头放了只手下去摸了一把,没色,没味儿,不是血就好。
“你呢?”王不留看了一眼问鬼卿,“看起来应该也没事了。”手拉着他的肩膀直起身来,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
王不留极少数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掀开别人的伤口撒盐,嘿,他咧嘴放牙笑了下——以后慢慢撕,慢慢撒,反正他家盐又不要钱不是。
“对了,宛童啊。要不我们去砍几棵树回来吧,我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太小,要做马车的话用不了。”王不留转头,“反正有马,弄辆车方便一点儿。”
“好嘞。”宛童和王不留到了屋后的林子里,那把刀换了几棵树,但弄进去了他就没本事弄出来了,过一两天好拔一些。反正每次也只是耍一两下,就跑暗处看书去了。扯不下来,王不留干脆略过这一段,直接看书去。
“小王爷,这棵树前几天来看还好好活着的,怎么今天就枯了呢?”宛童摸着一棵半死的树,上头还有刀砍过的痕迹,除此之外,边上也有几棵。
“不知道,我又不知道什么鸟语树语的,这棵不行,换两棵我没砍过的,坚实一些。”王不留道,过去扯下了刀。
“也是,等这些树死透了,就可以砍回去当柴烧了。”宛童换了一棵活的砍了。
“嘿咻!”小少年高高举着斧头,一把砸下去,斧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砍到树,留了一丝痕迹就弹了出来,斧头又高高举起来。啧,他老子的。王不留都当心宛童的腰再往后一点儿,就咔一声折了。
“宛童,让开。”刀在王不留食指上转了两圈,从树干穿过,树晃了两下,倒了。王不留又砍了两棵。
“小王爷,厉害呀,就是可惜了这把好刀。”宛童道,王不留的形象经过这三刀,在宛童心里可是立得又高又稳,雷打不动了。
“没事,这把刀本来就配不上老子。”王不留拉起衣裳擦了擦刀的钝口,哈了口气上去,模糊了自己英俊的脸庞,马上又干干净净显了出来。
两人把树处理成木板,在山上晾着。
到一半儿,休息的时候,小仙儿一个人钻了过来。王不留看了一眼小仙儿脖子上的铜刀,想起了它是什么开过光的平安符。
“问小仙儿,过来坐着。”王不留拍了拍旁边的草地。
“哼!本小仙儿是来看宛童的!”小狐狸跑过去挨着宛童坐着。
平安符,平安符,平安符。王不留从钱袋里摸出了一枚铜钱,又从衣裳底下扯了几根线。
啪嗒,啪嗒,啪嗒。王不留的心在滴血。顿了一会儿,从头顶扯了几根头发下来。
“老子的,头发又不花钱!白瞎了我的线。”铜钱两端都绕了头发和红线,王不留的手指僵在那里,该如何……如何把这些线弄得能看一点儿?
“问小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