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教授助手
李舒一时没明白刘海雄的意思，米兰却如五雷轰顶。
陈教授是周子琰的论文导师，从大二到大四，从学年论文到毕业论文，周子琰都是找陈教授指导的。
在原本的时空，李舒就是因为给陈教授做助手，才与周子琰相熟起来。
“老师，您什么意思？是让我和李舒一起去给陈教授做助手吗？”米兰问道。
刘海雄挠挠头，他刚30岁，但头顶已经有了要秃的迹象，尤其是给这帮孩子做班主任后，他感到自己的头发就像流水落花春去也似的，那加速离开头顶的脚步，再也不是人力可挽留的了。
“呃……是这样啊，陈教授的课题刚获得国家级基金，除了他的研究生外，陈教授还需要一个助手帮忙跑跑腿、整理一下资料……”
“一个助手？就是说我和李舒要竞争了呗？”米兰咄咄逼人地问道。
李舒原本怯生生的眼神一下警惕起来，她盯着刘海雄，米兰也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刘海雄再次挠挠头，说实话，他有些害怕班里这些女生，尤其害怕她们争执哭闹，这个班主任做得他都快恐女了。
“米兰同学……你能不能先让我把话说完？”
“不好意思，您说吧。”
“这个跑腿……啊不对，这个助手工作是直接和学校签合同，胜在稳定，报酬虽然不多，但省一点也能cover住平时的生活费了……我本来是想让李舒去，毕竟她是咱们班唯一的特困生，但上次我了解到米兰的家庭情况……”
“特别困难！”米兰抢白道，“父母双亡，除了快八十岁的外公外婆再没有其他亲人了，全家都靠外公微薄的退休金养活！总之就是惨，非常的惨！”
刘海雄尴尬地点点头，“为了公平起见，我帮你们都报名了，陈教授看了你俩的资料都很满意，所以……”
“说来说去，不还是要竞争上岗吗？”米兰说道。
“呃……倒也说不上竞争，你俩可以先商量一下，要是能商量出个结果就最好了。”
米兰偏头看了眼李舒，李舒也偷瞥了她一眼，俩人谁都没说话。半晌，李舒低下头，小声地说。
“老师，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我也很需要！”米兰气鼓鼓地说。
刘海雄看看米兰，又看看李舒，这俩姑娘就像两只饿狼，对自己手中的肥肉虎视眈眈，谁也不甘退让。
刘海雄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多此一举报了两个人的名字，但若真让他只上报一个人，他又会觉得对不起另一个了。
最后，刘海雄决定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陈教授，他让俩人各写一份竞聘书，由自己转交给陈教授，让陈教授定夺。
米兰与李舒默默走出刘海雄的办公室。
“其实助手并不是什么好工作……”李舒的声音像蚊子一样，“枯燥、琐碎，还要随叫随到，很累的……”
米兰瞥了一眼李舒，“不是好工作，那你为什么要和我抢？”
“我没……”李舒急得脸都红了，“我没想和你抢，如果是其他工作，我不会和你抢的，可这是陈教授……”
“陈教授怎么了？”米兰没好气地说，心想这绿茶难道有特异功能，能预知到会在陈教授那儿遇到周子琰，所以紧攥着这个机会不放手？
“陈教授是国内知名的经济学家……”
“所以呢？”
“我、我对经济学很感兴趣，只是没条件报考……”李舒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米兰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李舒，李舒以为米兰要嘲笑自己，又低下了头。
李舒对经济学的兴趣来源于小时候村里有位来支教的经济学大学生。那时李舒听他讲什么经济周期、通货膨胀听得懵懵懂懂，只觉得那些理论公式又精致又神奇，令她心向往之。
但她从不敢将这份向往表达出来，毕竟她一个祖祖辈辈在黄土地里刨食的穷丫头，凭什么觊觎那飘在天上和钱打交道的学科呢？
李舒忐忑地看着米兰，她不知道此时米兰心里的震撼。米兰从前只以为李舒走上学术之路是因为幸运，遇到了陈教授这个好伯乐，此时她才明白，原来李舒一直就心气极高，她喜欢经济学却考了中文系，只是因为中文系学费少、补助多，但她从没停止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努力。
在原本的时空，自己自以为是李舒的闺蜜，对她诸多帮助，此时看来，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也是，即使米兰再活一世也不会理解李舒，李舒柔弱的只是外表，若没有坚强的心志，她怎么可能从小山村中，从无数贫寒学子中厮杀出来？
那可绝对比城市孩子参加高考难一百倍、一千倍，因为所有同龄人都知道那是改变命运的契机，所有人都像饿狼一样虎视眈眈，心志不坚强的人是绝没可能成为胜利者的。
米兰回到宿舍，孟心然把自己的衣服铺了一床，正在一身一身地试换，苏灿在一旁给她点评着。
米兰突然感受到了命运的落差，当自己和李舒这样的孩子为了一点资源抢破了头时，孟心然最关心的问题却是到底该穿什么见男神。
米兰突然心烦意乱，“又不是皇帝选妃，用得着这么斟酌吗？”
孟心然和苏灿对视，互相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老刘批评你了？”
米兰摇摇头，她不想再在宿舍看孟心然这副纨绔子弟的嘴脸，她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想想该怎么办。
米兰拿起书包，“我去图书馆了。”
米兰离开了宿舍，孟心然看看苏灿。
“脸拉得这么长，肯定是挨批了！”
“我觉得也是！是不是上次她打工翘课，被思修老师告到老刘那儿去了？”
孟心然想了想，点点头，“八成是……哎呀，不管了，继续看衣服吧……我觉得这裙子和这衬衫不搭啊……”
米兰在图书馆找了个角落坐下，摊出信纸，在抬头写下“竞聘书”三字，就停住了笔，到底该不该和李舒竞聘？米兰在心里天人交战。
与李舒竞聘，赢了，自己就是陈教授的助手，李舒与周子琰也就无从相熟了，那样二十年后，自己就不会对二人捉奸在床。一年后回到原本的时空，自己还是那个鞋底不染纤尘的周太太，安逸富足，没有第三者插足……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毕竟在原本的时空，自己经历了二十年的坎坷才换来最后的好日子，在本该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被李舒摘桃了，自己心有不甘！
况且孟心然对周子琰的向往已经拉不住缰绳了……比起从孟心然的人生中剔除周子琰，把李舒从周子琰的人生中剔除似乎更简单一些……
就在米兰在图书馆反复盘算时，李舒找到了米兰的宿舍。孟心然正在试穿一身连衣裙，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呀？灿灿你去看看！”
苏灿打开门，看到李舒怯生生的小脸，苏灿一愣，这张脸看着有点眼熟，但她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都怪李舒的存在感太低。
“请问，米兰在吗？”
“米兰出去了。”
“那你能帮我转告一下她，说我想请她吃饭吗？”
“好啊！不过……你是？”
李舒一愣，脸又红到了脖子根。
“谁呀？”
孟心然穿好了连衣裙蹦到门口，她那张扬的明艳一下把李舒看呆了。
“你找米兰？”
在孟心然面前，李舒突然感到自惭形秽，她点点头，小声地说。
“我叫李舒……”
“好，我帮你转告！你是哪个系的？”
李舒抬头看看孟心然，她咬了咬嘴唇。
“你就和米兰说我的名字，她就知道了。”
李舒离开了，苏灿看看她的背影。
“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呀？是不是我们系的？”
“啊？是吗？没注意过……”
直到米兰回到宿舍，告诉孟心然李舒是同班同学，孟心然才吐吐舌头。
“这样啊？坏了，我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是不是伤她自尊了？要不明天我找她道个歉……”
米兰摆摆手，她可不想让这个时空的孟心然再和李舒扯上什么关系，“不用了，她不喜欢社交，你去道歉也许她觉得更尴尬呢！”
“哦，那好吧，你要和她一起吃饭吗？”
“要，”米兰毫不犹豫地说，“我倒要看看她会对我说些什么！”
米兰按约定时间走出宿舍，李舒正站在宿舍楼前等她。
无论四季寒暑，李舒总是穿着一条黑裤子，在原本的时空，自己本以为李舒是为了搭配方便买了好几条黑裤子，后来才发现她就只有这一条裤子，当时自己很心酸，找出好几条不穿的裤子送给她，可她却还是只穿那条黑裤子，自己问她，她就说自己送的裤子太长了穿不了。
“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米兰明知故问。
李舒讪讪一笑，“你想吃什么？”
米兰眯眼看看她，“学校对面刚开了家烤鱼还不错，就那儿吧！”
米兰与李舒来到了烤鱼馆子，李舒与其说是在看菜单，不如说是在看价目表，米兰故意想让李舒吐吐血。
“巫山烤鱼，大份的，加青笋、蘑菇、豆皮……你们这儿还有什么推荐菜？”
服务员推荐了几个菜品，米兰大手一挥。
“行啊，那就一样来一个，”米兰说完故意看看李舒，“你看行吗？”
李舒脸色有点白，但还是点点头，“行。”
“好的，这就给二位下单。”服务员转身要走。
“等一下，”李舒叫住他，“还没点饮料呢……米兰你看看你想喝什么？”
李舒一边说一边把菜单递给米兰，米兰一愣，在心里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她知道李舒平时十分节俭，吃饭只吃学校的一元菜，基本不见荤腥，刚才自己点的那几道菜大概都够李舒一个月的伙食费了，而她不但没说什么，还让自己点饮料，贫穷却不贫气，确实是个能成事的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