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豆芽菜
陈澄摔下了梯子，在他身体腾空的一瞬间，米兰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心说偶像剧里摔倒必接吻的狗血金律今天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可看陈澄跌落的角度，怎么都感觉他正好会和自己来个亲密接触，关键是，陈澄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那贱人竟然在空中嘟起了嘴，摆出一副期待的表情等待着狗血剧情的降临。
米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轻轻一闪身，把陈澄让给了水泥地面。
陈澄发现这一点后表情顿时扭曲了，四肢像王八一样在空中胡乱舞动，试图抓住些什么，慌乱中他抓住了米兰的头发。
米兰到底没躲过去，她一声尖叫，“咣当”，俩人一起摔倒在地。
陈澄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米兰则摔了个仰面朝天，她躺在地上，感到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也金星乱冒，陈澄一骨碌坐了起来。
“喂喂喂，你没事吧？”
米兰使劲瞪着陈澄，陈澄却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半晌，他的脸才渐渐清晰起来，米兰却觉得哪里不对，她低头一看，只见陈澄的一只手正牢牢撑在自己胸上。陈澄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米兰。
“不好意思，硌您手了。”米兰眼神里露出一丝杀气。
“没、没……不硌……不是，我的意思是……”陈澄吓得语无伦次。
“还不赶紧拿开！”米兰吼道，飞起一掌就要打陈澄。
陈澄吓得转身一躲，“咣”地一下，鼻子结结实实撞在了身旁的货架上，他只觉得鼻子一热，发现米兰的表情由愤怒变惊慌。
“呃、你……你没事吧……”米兰指指陈澄的鼻子。
陈澄摸了摸鼻子，摸了一手的血，他立刻脸色苍白。
“我……有事……”陈澄俩眼一翻晕了过去。
陈澄从黑暗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小学操场，他惊慌地跑到水池边一照，发现自己回到了7岁。
不妙！小学一到三年级是陈澄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那时他发育晚，体型瘦小，外号“豆芽菜”，常被班里的小霸王胖墩儿欺负。
胖墩儿会让他手下的小喽啰把陈澄赶到操场的攀爬架上不许他下来，看着恐高的陈澄在上面瑟瑟发抖，他们就在下面唱“大鼻涕，炒豆芽，你说恶心不恶心！”唱完后还一阵哈哈大笑。
“老大，豆芽菜在那儿！”
几个小喽啰围着胖墩儿，其中一个小狗腿眼尖发现了陈澄，几个孩子立刻冲过来。
“豆芽菜，你跑不了了！”
陈澄撒腿就跑，虽然他有颗大人的灵魂，但那有什么用，自己这豆芽菜一样的细胳膊细腿可干不过那死胖墩儿。
陈澄跑进了学校后的小树林，胖墩儿和手下紧追不舍。
“豆芽菜，你跑不了了！”
“快束手就擒吧！我这就用冲击波送你一飞冲天！”胖墩儿喊道。
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澄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大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屈辱一股脑地涌了上来，马上就要将他淹没，突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把他拉进了灌木丛中。
是童年的米兰，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俩人静悄悄地蹲在灌木丛中，胖墩儿他们的脚步近了，站在了灌木丛外。
“报告老大，豆芽菜不见了！”
“给我搜！”
“是！”
陈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突然发现身边的小女孩紧握着拳头，眼神警惕地盯着外面。
恍然间，小时候的感觉都回来了，陈澄终于想起自己对米兰的情愫就是从这时开始的，现在的米兰比陈澄发育早，个子也高半个头，还总帮陈澄出头教训欺负他的胖墩儿之流，和她在一起，陈澄有满满的安全感。
“报告老大，什么都没发现，豆芽菜肯定已经逃走了！”
“给我追！”
胖墩儿一声令下，几个小鬼头一窝蜂地跑了。小米兰这才松了口气，俩人爬出了灌木丛，脸上手上都蹭得脏兮兮的。
“喂，陈澄，我要和你谈谈。”米兰奶声奶气的，表情却十分严肃。
陈澄心里一阵好笑，“谈什么？”
话一出口，陈澄才发现自己也是一口娃娃音。
“你是男孩子，你不能总靠女孩子保护！”
陈澄一愣，突然想到一个小时候从未想过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因为是外婆嘱咐我的呀！他说你是我的邻居，你妈妈又是我外公的学生，所以让我照顾你……”
原来是这样，陈澄一阵失落，他看看米兰，想到在不久的未来，他们会渐渐长大，渐行渐远，虽然自己想努力跟随她的步伐，但她似乎有自己的追求和心事，从不回头看自己一眼，哪怕自己拼尽全力与她考上同一所大学，和她在一起打工，看似天天混在一起，其实自己并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样看来，反倒是现在，是俩人最亲密的时光了。
陈澄突然鼓起勇气，他单手撑树摆了个自以为优雅的pose，尽量压低嗓子，好让自己的小奶音听起来成熟一些。
“放心吧，等咱们长大了，我来保护你……”
“啪”，陈澄脸上挨了一个狠狠的嘴巴，陈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仓库的水泥地上，米兰眼圈红红的，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正举在半空要继续扇自己嘴巴。
见陈澄睁开了眼，米兰十分惊喜。
“他醒了，接线员，他醒了……”米兰正在和120接线员打电话，对方说了些什么，米兰“嗯嗯”答应着，又在陈澄面前伸出两根手指。
“陈澄，你看这是几？”
看到米兰为自己担忧，陈澄竟然感到有些幸福，自己大概是神经病了，怎么为了引起米兰的注意，都变成受虐狂了呢？
“我没事……”陈澄弱弱地说，“我就是晕血……”
米兰一愣，顿时感到自己刚才的担忧都喂了狗了，她简单解释了几句，挂了电话。
“不是我说你，你这年纪轻轻的，又恐高又晕血，你还能不能行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恐高嘛……”陈澄小声嘀咕道，如果没有刚才那场梦，他都快忘了小时候和米兰相处的细节了。
“我上哪儿知道去呀我……”米兰显然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好了好了，先起来再说吧，地上怪凉的！”
米兰扶起了陈澄，陈澄一扭头，突然发现仓库散落了一地洇着鲜红“血迹”的餐巾纸，陈澄又一阵头晕。
“别看别看！”米兰捂住陈澄的眼睛，把他扶到一旁坐下。
“我刚才流了这么多血啊……我感觉我有点低血糖……啊不是，低血压，头晕、难受……”
“真的假的？”米兰关切地看着陈澄。
“真的，我现在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特别难受……”陈澄故意夸大自己的难受，想博得米兰的同情。
“你是不是又要晕倒了？”米兰问道。
陈澄虚弱地点点头，米兰伸手就要拧陈澄的耳朵，陈澄惊恐地捂住耳朵。
“我的老天爷呀，你还有没有人性？我现在可是病号！”
“病个屁！”米兰指指那一地鲜红的餐巾纸，“那是你刚晕倒时撞翻的番茄酱。”
“啊？”陈澄尴尬，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装下去，他看了一眼那些餐巾纸，又赶紧捂上眼睛。
“可是我还是晕啊……”
“看把你矫情的，等着，我收拾一下！”
米兰蹲下一张张捡起地上的纸巾，捡到陈澄面前时，正好有张纸巾被陈澄坐的纸箱子压住了，就在米兰撅着屁股够纸巾的身后，何露推门进来了。
她是见米兰和陈澄久久不上去，担心俩人发生些什么，特意端了两杯水下来“慰问”，然后开门时的一幕却把她震撼住了，只见陈澄坐在纸箱子上紧闭双眼，而米兰蹲在箱子的正对面蠕动，整个画面十分引人遐想。
何露手里的杯子摔落在地。
“你、你们……太变态了！”
何露尖叫着往外跑，米兰还没反应过来，陈澄“嗖”地追过去拉住了何露。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米兰在打扫卫生呢！”
何露看看陈澄，他的裤子穿得好好的，再看看米兰，手里确实拿着一叠废纸，总算是相信了。但陈澄一扭头，却看到米兰的眼神里又有杀气了，他才发现自己刚才装了半天头晕，这会儿却暴露了。
米兰瞪了一眼陈澄，径直向仓库外走去，陈澄赶紧拉住米兰。
“你别生气啊，我真晕血……”
“那你刚才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晕血，但是我不晕番茄酱……再说，你还想不想让我帮忙了？”
米兰一听这话立刻刹住了步伐，陈澄嘻嘻一笑，心里窃喜自己终于抓到米兰命门了，虽然这命门只有不到半天的保质期了，但也能利用一番。
“我刚才发现了两包快要到期的咖啡豆，为了避免浪费，我决定做一次免费试喝活动，把这两包豆用了。”
陈澄指挥着何露拿下了那两包咖啡豆，又让她回楼上店面准备纸杯、牛奶等试喝要用的东西，何露很不平。
“师父，这些都我干了，那米兰干什么呀？”
陈澄说米兰也有活儿干，那活儿还不轻，他让何露先上楼准备，何露不情愿地走了。
“我到底干什么呀？”米兰闻到。
陈澄神秘一笑，指向墙角一个大箱子，“你的活儿在那儿呢，自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