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送医院 发小笑谈当今事
说来王厂也跟王大全一样，是初中毕业。
不过，这小子有本事，在外面打工几年，就带回来一个媳妇，当时办酒席时王二顺还去帮忙，一时村里人人羡慕，都称他是有本事的人。
他现在跟媳妇一起在家里，承包了几亩别人不种的地，自己闲时也到工地做活，据说小日子过得很滋润，现在就有一辆三轮车，据说在考驾照，打算年后买车呢。
王二顺小时候也跟王厂玩得比较熟，事先回家还通过气，熟门熟户，当下便直奔他家里去。
赶到王厂家，见到他媳妇半躺在客厅沙发上，不停地拿着遥控器调台，见到王二顺进到院里，斜着眼望过来。
王二顺见了忙喊道：“嫂子，我王二顺，来找王厂呢，他在吗？”
“哦。他在厨房，你去找吧。”王厂媳妇说完便又看回电视上了。
这个时候厨房里王厂听到声音，高喊到：“二顺来了，快来坐吧。”
王二顺直赶到他家厨房，真见到王厂正坐在小马凳上，朝灶台里填火，王厂的妈妈站在灶台旁边掌勺，原来他们还没有吃饭呢。
王二顺先向阿姨问好，再向王厂讲明好不容易回来，想带老妈看下医生，想请他帮忙。
王厂妈听了叹了口气道：“你妈那情况，检查下也好，这样在家里一天天挨着，真是受罪。”
王二顺知道事情成了一半，当下问道：“厂长，咋样？”
王厂他们小时候，听说别的地方办厂，就戏称他为厂长，他小时候也立志长大当厂长，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折腾不下来。
这时侯听到王二顺叫他外号，脸黑下来道：“本来还要吃过饭就去的，你再叫小名，我就不去了。”
王二顺闻言哈哈笑了笑，喊了声说定了，当下便再往哥哥家里去。
回到哥哥家，见到母亲正颤着手捧着碗喝粥，王二顺伸手接过，拿着勺子一点点喂过去。
吃过饭后，母亲精神好了行多，说话也清晰了，当下开口道：“顺子啊。人老了，就是容易得病，也就这样了。到医院，花了一大堆钱，也就那样，还是算了吧。”
王二顺摇头道：“妈，你放宽心吧。儿这两年也赚了一点，够了，够了。”
两人正在说着，忽听门外三轮车声音响起，原来母亲吃饭较慢，刚吃完王厂已经来了。
王厂跟王大全夫妇打个招呼，直接到里屋喊道：“姨，去医院看看不是坏事。”
他再对王二顺喊道：“顺子，准备好了，咱就走吧。”
王二顺当下便扶着母亲下床，谁知道母亲脚刚一沾地，便叫疼不止，王二顺连忙搀住，王厂却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这时王大全挤了进来，再搀住母亲另一边，王厂见状忙赶去将三轮车后箱盖打开，在车厢放了把凳子，站在旁边等着几人。
王大全、王二顺搀着母亲一起到了三轮车旁，几人一起将母亲送到车上。
王大全方将母亲扶上车，在三轮车的轰鸣声中拿起手机，走到一旁接听一会，之后走回一脸难色地对王二顺道：“顺子，工地那里有点事，要马上就到，妈的事你就多操点心，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联系。”
王二顺点了点头。
当下便看到王大全走回门口，把妻子李兰月拉回门内，不一会拿着工地的瓦刀便出门去了。
王厂叫到王二顺还在看着，一拍他肩头道：“顺子，走了。”
王二顺点了点头，高喊了声嫂子我们走了。之后跳到三轮车车厢里头，他见母亲在凳子上坐得不稳，便在旁边扶着母亲。
这边王厂爬上驾驶室，之后踩动油门，缓缓开动。
因为是乡间泥路，不敢走得太快。同时后车厢是敝开的，路上遇到村人，各自满脸诧异地问他们。
王二顺一律回答，带母亲去卫生院看看身体。
其中有一个王二顺叫二叔的，十分执著，一直跟到村口。
车开到了新修的好路，王厂招呼一声，猛踩油门，三轮车跑得飞快。
母亲一到路上，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倒是王厂边开车边放开了话匣子。
“顺子，说来你也别怪你嫂子了，她在咱村里，还算是好的。”
“你看我家那口子，在家里除了搓麻将，还会干啥？”
“还有狠的。刚二叔家的喜娃，在工地出事过世了，你知道吗？”
这事王二顺倒是听过，当下便应道：“这我听说了，工头赔了他十二万，我记得。”
王厂听了嘿嘿一笑道：“落到二叔手里是二万。喜娃也是独生子，当时刚娶的媳妇，他那媳妇要走了十万。”
王二顺闻言乍舌不已：“咋要那么多？”
王厂回道：“当时喜娃他老婆已经怀了喜娃的孩子了。哎，二叔跟二婶跪在地上求喜娃老婆把孩子生下来，哪怕他们养都行，不要让喜娃绝后。喜娃老婆拿着钱说考虑一下，结果转过身就去医院，把孩子了打掉，之后去法院办了离婚。听说没两月，又找了个夫家。哎，快啊。”
王二顺听得毛骨悚然，一时接不下话了，这个，对于二叔来说，已经相当于断子绝孙了。
谁知道王厂这家伙，一路上嘴巴就不带把门上，接着就又把话引到二顺身上：“顺子，你不是说要带媳妇回来的吗？”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王二顺横了他一眼道：“到了县公交车站，嫌我给她买饮料没有拧瓶盖，又走了。”
王厂听了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一直把三轮车停在路边，还在笑个不停。
王二顺恼道：“你妹，看到老子倒霉了，你娃很得意啊。”
王厂摆手道：“不，不，顺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太不会办事了。”
王二顺皱眉了：“我怎么不会办事了？”
王厂好不容易敛住笑容道：“还是让哥教下你吧，你要带媳妇回来，哪能真的带回农村啊。在市里，最差也得在城里租个房子或者宾馆，让她住那里才是。”
王二顺哼哼了两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当下便道：“我刚认识的时候，就跟她讲，我是农村的了。当时她还说喜欢农村的呢。”
王厂忍住笑道：“她喜欢的是什么农村？那是公知宣传的，在家里躺着，年入几十万。闲的时候到田间地头巡察一番，不需要劳作，什么都有机器干好了的。”
“她接受的新农村，是家家有漂亮洋楼，户户有独立大院，天天可以享暖聊天，闲来没事搓搓麻将，偶尔到田间劳作，也是体验生活的农村。二顺，你发愣了。”
王二顺闻言皱起眉头，低骂道：“你妹，你不早说！”
王厂缓缓再把三轮车打着道：“哎。就那样了。知道咱当时带媳妇过来是咋弄的？直接在市里临时租了套房子，跟那口子讲可以在市里生活，也能够领略老家的田园风光，嘿嘿。”
王二顺拧着眉头：“你这娃子真是够损的。”
王厂边开着三轮边道：“哎，就那样了。你看下现在我家那口子，整天在家里跟个大小姐似的，眼里什么活都没有。别人累死，她也不会帮上一把手。除了在家里看电视，手机玩游戏，再就是出去搓麻将，别的啥都不会了。哎。”
王二在问道：“厂长，你就没想过两人一起出去打工？”
王厂把头摇成了波浪鼓：“出去之后，见到那些花花世界，只会心气更高，哪还会再看上咱这呢？顺子，听哥的，女人只要见到云端一眼，就不会再愿意生活到地面了。”
这小子三十几岁的人，竟然装起了文艺：“如果没有见到光明，我还能忍受黑暗。”
最后他总结道：“哎，现在我家那口子，家里什么活都不干，连孩子也不想要，几年了怕还是心不定呢。整天活得像个大小姐，哎，哥我跟老妈就跟奴才一样天天侍侯着，还担心她一个不高兴就走人。有时候觉得结婚也没啥好的。”
这是这山望着那山好了，王二顺叹了口气道：“行了，人啊，这一辈子，你都已经走到前面了。”
说着话间，三轮车已经驶到了镇卫生院里，王二顺小心将母亲搀扶下车。
之后王二顺请王厂先照看一下母亲，自己匆匆忙忙去挂号。
别说，只是镇上的卫生院，来看诊的人还真心不少，且多数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诊室外面有两排座椅，满满的坐满了人。
只是看病的人多，跑药房抓药的人却少。
多数拿到药单之后，或者把医生开的处方单小心折叠之后装入衣服口袋，更有甚者要先用手机拍个图片，这是预防把处方单弄丢了。
王二顺看得一愣一愣，扭头向王闯问道：“这怎么都不抓药了呢？”
王厂低声道：“要不是放弃治疗了，要不就是要到外面药店或者医药批发市场去买，毕竟那的便宜。”
王二顺听得心头揪成一团：“就不怕买到假药吗？我听说还有‘农村医疗合作’？”
王厂摇头道：“没用。多数都没有买。好了，小声点，让医生听到，可不愿给你看病。”
王二顺点了点头，几年没在家，家里好多风俗习惯，他还需要重新适应了解了。
正在想着，忽听到里面医生喊道：“姜桂芳！”
毕竟是镇上卫生站，医生配有联网电脑已经不错，通讯还是靠吼。
姜桂芳是母亲名字，王二顺忙扶着母亲走入诊所。
一进房间内，那医生眉头皱动，抽了抽鼻子，之后抬起头看了母亲一眼，就问道：“是来看什么毛病？”
母亲忙道：“医生啊，我就是这两年腿疼。”
“哦。”那医生倒也没有怎么不耐烦，扶了扶眼镜，让母亲躺到一个诊疗椅上，之后起身去看。
这时王二顺、王厂二人齐齐感觉尴尬，在室外时还不觉得，现在室内，这才察觉母亲腿上有阵阵异味，怪不得进来的时候，医生抽了抽鼻子，皱了皱眉。
那医生俯身将母亲腿脚挽起，低下头去看，忽地后退一步，咚地坐倒在地，高喊道：“这病这里看不了，快去县医院，快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