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自由
虽然没有打通叶锦年的电话，但季岚还是给他回了一条消息：“好的，我等你回来。”
只言片语已道尽她心中深情，虽然以后，他们之间这样的别离还会有很多，这应该是他们生活的常态，但她想让他知道，她会一直等他，而他，只要回头，就会看到她。
年会过后，公司已经属于放假的状态了，一些外地的同事纷纷坐上了回家的列车，而他们几个本地的，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也可以不用去公司上班了。
这天，季岚在公司把最后一份工作做完，早早地下了班，打车去了母亲住的小区，最近事多，她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杨茹对她的抱怨时，她的心还是不可遏制地抖了抖。
“妈，晚上您想吃点什么？”她努力岔开话题。
“什么也不想吃，饿死算了，你说，你是不是巴不得我马上死了。”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你现在翅膀硬了，用不着我了，把我当成累赘了。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这么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妈……”
每每此时，季岚就会产生深深的无力感，她常常哑口无言，任她辱骂。
等她骂够了，打开电视看她最喜欢的宫斗剧时，季岚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厨房，把带来的食材拿出来，最近她新学了几道菜，想着今晚一展身手。
在厨房里一通大烹小割后，才发现，做饭这件事也是需要天赋的。
把菜端上桌，对着客厅喊：“妈，吃饭了！”
杨茹坐在餐桌前，眉头皱在一起，“你做的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妈，这菜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味道还行，你尝尝。”
“你是不是巴不得毒死我呢？”杨茹把筷子扔到桌子上，“我不吃，你重新给我下碗面。”
季岚深深叹了一口气。
重新进了厨房，季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到她小的时候，不论她做什么，爸爸妈妈都会围着她，不停地夸赞她：“我的女儿好棒，我的女儿就是个天才。”
谁曾想到，有一天，无论她做什么，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永远都是嫌弃和不屑。
母女两人吃过饭后，季岚边收拾碗筷边对母亲说：“妈，咱们今年去三亚过春节吧！正好我们公司有福利，可以报销。”
杨茹连眼皮都没抬，眼睛始终盯着电视：“我不去。”
季岚过去坐到她身边，“妈，我们一起去玩玩吧，那儿暖和，我们……”
“你烦不烦，我说了我不去，你要想去，找别人陪你去。”
“妈，我还能和谁去呢？”
“唉，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没见你找个男朋友。上高中就知道谈恋爱，怎么现在越活越回去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学你那死鬼老爹，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妈……”
从家里出来，季岚对着夜晚的天空深深吸了几口气，胸腔中的憋闷感才稍稍好了些。拨了周明明的电话：“明明，你在哪儿？要不要来喝一杯？”
“季岚，我等会再跟你说。”
彼时，周明明正在她家的客厅里接受训话。
先开口的是周母：“明明，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柏豪那孩子哪儿不合你心意了？人家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关键还一表人材，你说说你哪儿不满意？”
“妈，我不喜欢他，你们总不能让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吧！”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再说你们才见了几次面？你怎么就确定不喜欢他。”
“我一看到他就不喜欢！”
“胡扯！”这次发话的是周爸爸，“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那些染黄毛、打耳洞、说话细声细气的娘炮，我告诉你，如果让我再见着一次，我打断你的腿。”
周明明上次交了个男朋友，是一个乐队的主唱，打扮有些非主流，其实也算上是真正交往，只不过是相互之间有好感罢了。
其实听完周爸的训话，她有些想笑，她爸平时都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存在，今天竟然从他嘴里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周母赶紧过来打圆场，“明明，柏豪那孩子说对你印象不错，我和你爸的意思呢，也不是非得让你现在就嫁给他，你们先处处看看，实在不合适就算了。”
“妈，我们不合适的，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跟他处对象，除非全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
“你不要跟她废话了，她这是不识好歹。”这次发话的是周父，“明天就去把她的信用卡停了，省得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爸……”
周明明从家里出来，满肚子怨气，她那点工资交完房租，除去一日三餐，根本剩不了多少。周父周母就她一个孩子，本着女儿要富养的原则，让她从小就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这一下子断了她的财路，可让她怎么活呀！
这都怪欧柏豪那个神经病、讨厌无聊的生命体，无缘无故地来招惹她，也不知道她跟他上辈子是什么仇什么怨。
骂够了，才想起来，季岚刚刚给她打过电话。
电话也懒得回了，直接打车去了她的公寓。
季岚正站在阳台上欣赏夜景，手里握着一杯酒，在喝酒之前，她曾经犹豫了很久，喝酒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恶习，作为一个好女孩，是应该滴酒不沾的。
她想当个好女孩，尤其是跟叶锦年在一起后，她想改掉这个不良的习惯，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讨人欢喜。
但有时候，依赖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如果不浅酌几口，她怕自己会窒息而亡。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仅此一次，以后，她一定会努力的，努力戒掉这份依赖。
周明明来敲门的时候，她手里的酒杯几乎已经见底了。
“我来了。”
周明明一来就扑到她身上，然后像小狗似得嗅了嗅鼻子，“你喝酒了？你居然趁我不在，自己偷喝！你肯定是不爱我了！”
季岚知道，她这样戏精上身，八成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果然，她踢掉脚上的鞋子，喊着：“给小爷我也来一杯，小爷我今天心情不好！”
季岚直接扔给她一罐啤酒，顺势坐到她身边，问她：“这是谁又惹你了？”
“你呢？”她扭头问她，不待她回答，自顾自地又说道，“算了，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今天又回家了？”
季岚点点头。
“我说你呀！就是自己存心找虐，你没事又跑回去干什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你偏不听，怎么样？现在难受了吧？要不要紧？”
“没事。”季岚摇摇头，“不管怎样，她总归是我妈。”
“呸，这样的人也配当妈，她根本就不配当父母好不好？”
“明明，你别这样说。”
“好好好，我不说。”
周明明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说你吧！到底谁招你了？”季岚问她。
“别说了，不想说，喝酒。”
周明明跟她碰了碰杯，“今天咱们再来个一醉解千愁！”
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她，又问道，“你真没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你就放心吧！”
其实，季岚曾经因为抑郁症看过一年的心理医生，是她刚上大学的那一年，那年，杨茹越来越过分，经常无缘无故地折磨她。
那日，她周末回家，晚上去楼下超市打工，因为账目比较多，回来得有些晚了，杨茹竟然锁了门不让她进去，任她如何敲门，她就是不给她开。
学校已经关门了，她没有地方去，身上又没有钱，就那样巴巴地在楼道里蹲了一夜，虽然天气还不是很冷，但在外面这样一晚，她还是感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杨茹开门扔垃圾，她才得已回家。
进门之后，她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和母亲大吵了一架，那次是杨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那样狠狠地打她，骂得也特别难听，不堪入耳。
最终，杨茹打累了，也骂累了，去房间里休息了，而她趴在地板上直哭了个天昏地暗，后来，浑身筛糠似得发抖，呼吸困难，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再也不愿在家里多待一分一秒，她回了学校。
这样子的她，不敢直接回寝室，一路奔上了顶楼。
站在楼顶上，吹着风，望着脚下，就这样从高处跳下去，是不是就不会再受这样的折磨？这个念头一经冒出，就不可遏制地在脑海里打转，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在对她说：跳下去吧！跳下去吧！那样你就自由了！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着，没有惊惧，也没有留恋……
在快要走到边缘的时候，忽然旁边一股大力把她冲撞了到了一边，是周明明拦住了她，那时，她回寝室的路上，无意中一抬头，发现一个人站在楼顶，而那人看起来那么像季岚，她噔噔噔一口气跑了上来，然后救了她一命。
“季岚，你是不是疯了？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一不小心，你的小命就没有了……“周明明冲她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