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进攻

米琳儿的嘴唇干裂，虚弱到没有力气说话，罗德里格抱着胸靠在不远处的帐篷边，冷漠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围的人干着各自的事情，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个格格不入的男人。

　　天空中飘起了大片的雪花，不久周围便覆上了一层雪白，整个世界似乎陷入了一片宁静当中，米琳儿的瞳孔里倒影着缓缓飘落的雪花，她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她的生命仿佛逐渐熄灭的火烛，在大雪里摇曳不定。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黑狮团在贝斯的命令下整夜未眠，莫德雷德更是连盔甲都没脱，他就这样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手里的武器从未离手。

　　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帐篷里，莫德雷德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的贝斯汗毛倒立了起来，建议是他提出来的，现在一天过去了，连个动静也没有，他怕莫德雷德下一刻就会用斧子来招呼他。

　　莫德雷德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他淡淡的瞥了贝斯一眼，开口说话了，“抱歉，昨天的我有些失态，冲动之下杀了你的副团长，我在这里向你表达歉意。”

　　“没，没关系。”贝斯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忽然变的这么有礼貌？

　　“但是如果今天等不到艾伦，我还是要砍下你的头。”莫德雷德依然很有礼貌，但他说出的话却令贝斯毛骨悚然。

　　“阁下，我……”贝斯想要争取一线生机。

　　“你知道吗，在成为骑士之前，我身边的人都认为我是疯子，”莫德雷德打断了他，“因为我一见到血就会失控，总是忍不住想要砍下一个又一个的人头，这可能跟我的工作有关吧。”

　　贝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我一直对多拉贡怀有恨意，恨他残暴无道，恨他每天给我这么多的工作，所以他打输了以后我就砍下了他儿子的头，当时那个小子只有十一岁，他哭喊着向我求饶，我依然没有丝毫手软。”

　　“您，您是第十二圆桌骑士！”贝斯认出了他。

　　“路易是个好皇帝，他上位之后饶恕了许多该饶恕人，也放过了许多罪大恶极之人，我也是其中之一，但圆桌骑士这个工作并不适合我，每晚入睡之时我总是能听到死人的低喃，梦里也总是出现他们的脸，日复一日，我总是在噩梦中度过，我明白，想要停止噩梦，就只有再次干回老本行，但骑士准则束缚着我，让我不能随心所欲，我要感谢查理皇子，能给我这个解开束缚的机会。”

　　贝斯越听脸色越苍白，这完全就是一个疯子的自述，莫德雷德早已被那段刽子手的生涯逼疯，现在活着的只不过是一个装着恶魔的空壳而已。

　　“昨晚是我睡得最宁静的一晚，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你代我感谢你的副团长！”莫德雷德咧着嘴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愉悦。

　　贝斯的心里泛起一股绝望，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明白自己与莫德雷德没有丝毫交涉的可能，如果艾伦不来，他必死无疑。

　　地面微微的颤抖了起来，马嘶声，吼叫声，黑狮团慌乱的声音，莫德雷德提着斧刃站了起来，神情有些兴奋。

　　贝斯明白黑狮团受到了攻击，他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的计划奏效了，但是在他走出帐篷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跳了一下。

　　攻来的约有四百多人，冲在最前面的是二十多名穿戴盔甲的骑士，在他们的铁蹄之下，黑狮团设置的防线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贝斯忍不住吼了出来，“该死，昨天就该将白狼团赶尽杀绝！”

　　“慌什么，”莫德雷德冷笑了一声，“一样是我们人数占优势！”

　　“可是不知道其他团会不会参战。”

　　“他们会的。”莫德雷德翻身上马，将斧刃提在手中，“将他们团长的人头还给他们，命令他们冲在最前面，敢违背的人就地处决！”

　　贝斯到底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对于干这种事早已驾轻就熟，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其他三个团全数参战。

　　骑士们的攻势被人海战术拦了下来，在马匹无法跑起来的情况下，笨重的盔甲即是防护也是拖累，有的骑士干脆脱掉了上半身的防护，挥剑猛砍了起来。

　　米琳儿意识模糊间听到了打斗声，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的一片混战，大雪依然下着，马匹们踩着雪碰撞到一起，刀与剑，血与火，白色与红色交织，这场充满死亡的大雪有种别样的美感。

　　她透过雪花看到了不远处指挥着战斗的男孩，男孩坐在轮椅上，身旁是她朝思暮想的霍尔爵士。霍尔远远的朝她招了招手，她回以虚弱的笑容。

　　他们还是来救我了，米琳儿心中想，一股暖流划过她的心底，令她几乎冻僵的身体有了一丝温暖。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依然想要活下去，她想回到那个小小的庄园，调笑老实的霍尔，与聪慧的少爷聊聊天，或者向拉尔道个歉。虽然海德死了，罗素团损失惨重，但令她活下去的理由还有很多，继续活下去并没有那么糟糕。

　　霍尔看到米琳儿虚弱的样子，心里恨不得将贝斯碎尸万段。“少爷，让我去吧，我会亲手救出她！”

　　艾伦摇了摇头，霍尔的伤还没好，艾伦不想让他冒险，但是艾伦不能直接说出来，那会让他的自尊受创，“我的骑士，就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吧，我现在能够相信的就只有你了。”

　　霍尔咬着牙点了点头。“放心，少爷，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艾伦低下头，手搭在嘴边，食指有节奏的点着嘴唇，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战局，随着攻势被拦了下来，他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愚蠢的决策！打败了莫莫团长，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霍尔爵士，帮我下令，右翼后撤，故意露出破绽给他们！”

　　贝斯看到对面左翼开始败退，惊喜的叫出了声，“快，快从左侧包围他们！”

　　“闭嘴，蠢货！”莫德雷德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阵型保持不变，抽出五十人从右翼包抄过去！”

　　“可是……”

　　“想赢就按我说的去做！”

　　贝斯虽然下令，但莫德雷德看到佣兵们低到令人发指的执行速度，不禁皱起了眉头。“我随便找几个孩童训练一下都比这群乌合之众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