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9 万家灯火

“那个……我突然想起，好久没见到追追风了，这不明天就元旦了嘛，我去找他喝酒去。”

　　断云极为识趣地找了个理由，飞也似的逃了，给这娘俩留下空间。

　　“恒儿，你怎么来了？”李香兰望着赵恒笑道。

　　赵恒将手中的篮子放在桌子上，笑着开口：“明天就是元旦了，想着你一个人在这里待着会很寂寞，所以就想来陪着你。”

　　在李香兰有些感动的目光中，赵恒将篮子里的东西搬了出来。

　　红烧肘子。

　　糖醋鱼。

　　荷叶鸡。

　　水饺。

　　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花。

　　李香兰脸上绽放出罕见的笑容：“有心了，咱们一起吃，然后一起去外面转转吧？”

　　赵恒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开口：“好。”

　　两人趁着热气，将这些吃的一扫而空后，李香兰领着赵恒，走出了摘星楼。

　　“元旦不比除夕，虽然也是过年，可终究还是少了几分年味。”

　　走在路上，赵恒不由默默叹息。

　　这一点，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倒还都是一样。

　　两人并肩走在城中河边，数不清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此时还是二九天，虽不是最寒冷的时候，前两天刚下过的大雪，却也将凉意透过衣服，刺进了行人的骨髓。

　　来往的行人纷纷裹紧着衣服，神色匆匆，急着往家里赶去。

　　就连路边的商贩，似乎也无心在卖的东西身上，心思早已飞回了家中，温暖的炉子旁。

　　他们将平日里的价格都打了个折扣，仿佛想要快些卖完，然后赶回家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迎接新的一年。

　　路边的红楼栏杆上，灯火依稀有些阑珊。

　　寒风吹过，赵恒搓了搓冰冰凉的，被冻的通红的脸蛋。

　　“冷吗？”李香兰悠悠一笑。

　　望着面不改色，仍旧白皙透红的李香兰，赵恒摇了摇头：“不冷。”

　　“傻孩子。”李香兰一点赵恒额头。

　　一股暖意顿时从她的指尖流淌，进入了赵恒的身体。

　　赵恒只觉得身体忽地开始暖洋洋了起来。

　　远处珠箔飘灯，赵恒没有来的感到一阵凄凉。

　　不知道为什么，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过团圆的节日。

　　每逢这种时刻，他都会感觉到一阵寂寞。

　　哪怕是有许多人在自己身边，他仍然觉得很是落寞。

　　这种感觉没什么由来，就是很令人难受。

　　似乎是感受到了赵恒情绪的变化，李香兰怜惜的望了一眼赵恒，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十里寒塘路，烟花一半醒。”

　　赵恒感受到冷风侵袭，打了个寒噤下。

　　听见了他的呢喃，李香兰忽地双目一亮：“恒儿，你方才……念得是什么？”

　　赵恒愣然：“这是……一首诗。”

　　李香兰反复念了两遍，又反问道：“我从没听说过这句诗，莫非是你作的？”

　　赵恒揉了揉鼻子，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个世界上并没前世的诗句，某种意义上，在他们眼里，还真可以说是他自创的。

　　李香兰没有继续询问，而是继续往前漫步，彳亍而行。

　　啪。

　　噼噼啪啪。

　　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盛开。

　　照亮了赵恒两人的脸。

　　也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此时已是子夜。

　　无星无月。

　　但燃放炸响的烟花爆竹，仿佛是一朵美丽的莲花在空中展开了花瓣。

　　一颗颗烟花升空，像无数明亮而璀璨的流星，在天空中一闪而过。

　　天空中闪烁着各种各样的烟火。

　　它们有的如一串串珍珠，有的如一颗颗流星，有的如一朵朵菊花，有的如一条条瀑布……让人目不暇接。

　　一声声响亮的爆竹声，一朵朵光芒四射、灿烂无比的烟花，在天空中飞舞，各式各样。

　　有些凄冷的夜空，顿时变得光彩夺目，时远时近，璀璨耀眼，不时照亮黑暗。

　　诺大的临天府中，谁都能够想到，此时的大街小巷正被笑声、鞭炮声、喊声合成的旋律包围着，万家灯火之下，是万千家庭的欢声笑语。

　　赵恒完全可以想象到，各家人团聚在一起，庆祝新的一年到来的热闹场面。

　　两人漫步许久，绕了临天府整整一圈，最终又回到了摘星楼。

　　赵恒站在摘星楼的顶层，李香兰平日里最爱站着的地方。

　　他俯下身子，静静的俯瞰着临天府这座京城，元旦的夜景。

　　他那犹如凝固般的伟岸身躯，仿佛也变成了建筑物，彻底融入了夜色。

　　远处的灯光、鞭炮声，就像是有吸引力的磁石，把他的思绪拉的很远很长，如同琴弦……轻轻一拔动，便是无尽的回响。

　　思念如潮水，拍击着他的心灵。

　　赵恒渐渐迷失，忘记自我，此情此景，他忽然想起了赵远。

　　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虽然那边说他为国捐躯了。

　　可是……他仍旧不相信，赵远会这么轻易出事。

　　不知他身在何处，有没有听到这新年鞭炮声？

　　如果听到从别人屋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会不会也想起自己？

　　赵恒没由来感到一阵心酸。

　　前世的自己无依无靠，倒是没什么牵挂。

　　只是这一世，反而被赵远所照顾。

　　他又是怎么过元旦的呢……

　　赵恒还突然想起了很多以前不想回忆的往事。

　　记忆中的人和物，既清晰又模糊。

　　就如这吹拂而来的风，在触手可及时，又无论如何都抓握不住的逝去远离。

　　越是想着，他的眼中就愈多了丝雾气。

　　赵恒望着夜空，眼神黯淡：“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怎么样，站在这里的感觉如何？”李香兰的声音传来。

　　赵恒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李香兰手中端着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赵恒。

　　赵恒的眼睛在升腾烟雾中，有了不易被人察觉的色彩。

　　“感觉……挺好的，很开阔。”赵恒打了个哈欠，然后借机揉了揉眼。

　　李香兰笑了笑，也没戳破。

　　“虽然这个地方很好。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李香兰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落寞。

　　“想要好好活下去，就需要时刻如履薄冰。”

　　赵恒望着李香兰，心底没由来的一颤，多了几分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