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天,新妇回门。
花府虽然讨厌她,甚至都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不过面子上倒是做足了功夫,拉回苏府的礼单也相当丰厚。
只不过新姑爷在途中就跑了,没有去拜见岳父母,苏上锦也不在意。
成亲这两日来,他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估计不是跟狐朋狗友赛狗斗蛐蛐,就是下馆摸牌。纨绔子弟的日常,大多如此。
新姑爷没跟着一起回去,苏家两老自是失望。好在他们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故而这失望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花家的人没有为难你吧!”苏老夫人问。
“母亲放心。这才成婚三天,他们就算想为难也不急于一时,不然可就落了个苛待新妇的名声。”苏上锦道。
苏夫人见女儿气色红润,神态轻松,倒也信了她的话。
用过午饭,苏上锦便离开苏府回花府。
途径花衍楼时,她停车走了进去。
伙计见她穿着不俗,后面还跟着一个丫头,恭迎得很是热情卖力:“小姐喝茶还是等人?”
苏上锦看着略有眼熟的楼内景致,不假思索道:“春雨龙井,桂花酥,燕春卷,五香脆皮花生。”
伙计愣了一下,为难道:“对不起小姐,本店不提供五香脆皮花生。”
苏上锦:“为什么?”
伙计:“那是聂椒倩那毒妇发明的东西,人人唾而弃之,我们哪还会提供。”
苏上锦:“......”
她有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
“那就改成酸辣鹅肝吧!”她环顾了大堂一圈,指了指不远处靠窗的位置,“我们就坐那。”
两人刚坐定,岁荣便倾身过来,小声道:“小姐,你该不会又要买什么笔啊墨啊的吧!”
苏上锦白了她一眼:“本小姐就这么没出息?”
岁荣:“你很有出息?”
苏上锦:“......”
她发现,她很多时候竟然怼不过一个小婢女。
茶上得很快,没一会糕点鹅肝也都陆续送来。岁荣兴致勃勃地吃,苏上锦悠悠喝茶,听着大堂内的八卦议论。
“你是没看见,那些个披麻戴孝的人竟朝着花轿拜下去,这不明摆着说花轿里面的人是死人嘛!”
“还有,竟然让一条狗去接亲,真是闻所未闻。这花家,可真是把苏家的尊严都踩到泥地里去了。”
“踩了又如何,你看苏家敢吭一声吗?”
“听说那苏上锦极丑无比极臭无比,花府里整日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熏香味,左右邻居都受不了了。”
“你没看那四少爷,整日跑大理寺去待着,名为当值,还不是家里太臭了。”
“要是那苏上锦在此,估计能熏晕我们一楼的人,哈哈哈。”
苏上锦无语地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丫头风云残卷,吃得两嘴鼓囊囊的,更是无语。
“诶,要是让你们只能在五毒教里选妻子,你们愿意选哪个?”
“废话,当然是香的啦!”
“那娘们香是香,可你怕是卖了祖坟都娶不到。”
苏上锦疑惑:“五毒教?江湖门派都开到京城来了?”
岁荣左手拿燕春卷,右手一杯茶,囫囵道:“这是近几年流行的一个说法,指的是京城里的一毒一狠一辣一香一臭。”
苏上锦:“什么鬼东西?”
岁荣道:“这‘臭’呢,自然是小姐你啦。‘香’是指天仙坊的头牌香留客,据说她天生体带异香,十分稀奇。且她长得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很多人为了买她一夜,倾家荡产,出来时连条裤子都穿不上,故而又有‘香无衣’的称号。”
苏上锦:“那这狠辣毒也是指人?”
岁荣“嗯”了声,道:“‘狠’是指当朝毓芳长公主,她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十年时间嫁了三次。
“第一次是个将军,可惜去了趟战场,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了个遗腹子。
“第二次是个状元,可惜这个状元只是想借她的势而已,并无真情。爬高之后,人也变得张狂起来,小老婆娶了一房又一房,还嫌弃公主霸道想休妻。结果公主将他所干的坏事都给捅了出来,亲手将他送上断头台,又让他小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之后送去给他陪葬。
“第三次就是现在的安平侯。安平侯是个惧内的,只要多看了哪个小女孩一眼,那长公主立马提刀将人咔嚓了。故而结婚四年,院子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她身份尊贵,权势滔天,又是个狠角色,故而得了个“狠”字。”
苏上锦右手中指在桌上画着圈圈,低声道:“这个毓芳长公主,可是闺名李迦罗?”
岁荣:“对。”
苏上锦微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真是故人啊!
岁荣续道:“这‘辣’呢,就是明家,哦,就是二夫人的娘家大嫂。她是个嘴巴厉害的,据说吵架从来就没输过,怼得人家半个月过后都还在气血上涌,睡不着觉。而且她特别粗鲁,打下人打丈夫从来不手软,经常看到她丈夫鼻青脸肿的上街。”
苏上锦:“那这毒,就是毒死人了?”
她理所当然的如此想,端起茶杯喝茶。
岁荣摆摆手:“不是,这‘毒’是指毒妇聂椒倩。”
苏上锦刚滑进口中的茶全给喷了出来。
什么?
苏上锦擦了擦嘴角,讶道:“我......她不是死了吗?”
岁荣:“是死了呀,可威名还在啊!此人杀婆婆杀丈夫,还放火烧了夫家祠堂,堪称毒界黑寡妇,十几年来无人能及。你说,够不够毒?”
毒你个稀巴烂。
苏上锦不服。
想她死后也是安分守己尽职尽责,既不聚众赌博也没领错过路,得闲了还会帮阎王按按摩讲个笑话逗个乐子,怎么就成了无人能及的毒蜘蛛了呢?
耳听岁荣续道:“这毒蜘蛛狠豺狼辣刺娥香无衣臭狐骚,她们五个凑在一起,江湖人称‘五毒教’。”
苏上锦无语地一巴掌糊向自己的脸,心那叫一个塞。
都十几年了,怎么还不放过她啊!
随便拉她入教,有经过她同意吗?
边上那伙人还在议论,说“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那毒蜘蛛,瞧现在的张家,多惨啊!”
苏上锦突然觉得胸闷气短,脑袋缺氧。
岁荣:“小姐。”
苏上锦:“还有什么教,一并说了。”
岁荣:“奴婢吃完了。”
苏上锦两只眼睛从指缝中瞟向桌面,盘中已横扫一空,干干净净。再看对面的人,双眼期待,嘴角挂着屑粉。
“吃完了,那走吧!”她站起来,转身要走。
再呆下去,她恐怕要被周围的议论声气死。
岁荣忙扯住了她的衣袖,道:“小姐,你还没给钱。”
苏上锦抽回袖子,道:“你见过小姐出门带钱的吗?再说,东西都是你吃的,凭什么是我给钱。”
说完转身,气哄哄离开。
岁荣小嘴嘟得老高,嘀咕道:“无赖,你还欠我七两银子呢!”
楼里人来人往,熟人见面难免要驻足寒暄,若是站在了必经通道处,便堵住了去路。
苏上锦走向门口时,正好有三名富贵男子进来,同正要出门的两人偶遇,便寒暄问礼。
她看向进来的为首一人,清朗俊雅,温润如玉,端得一个翩翩少年,令人过目不忘,脸红心跳。
倒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