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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公主重生

御花园中,飘雪漫天,堆琼积玉,景致端洁静雅,自是无端缱绻风流。

  假山后站着一中年男子,这男子眉目刚硬坚毅,一身黄袍金光灼灼,五爪金龙昭明了他的身份。纵是如此,他立在风雪中,面上满是挥之不去的忧色。

  “皇上,娘娘宾天了。”一女子悄然走到假山后,跪在中年男子面前。

  “她还是没有提起我么?”男子艰难地问。

  女子轻叹了口气:“没有,娘娘这么多年积怨,怎么可能……”说着,女子摇了摇头,一改称呼,“将军当年操之过急,又不愿过多解释,要是说清了,说不定……”

  男子摇着头:“罢了,多说无益,事已至此,我送她最后一程吧。”

  “复兴王朝是娘娘的遗愿。”女子犹豫了一下,突然道。

  “复兴王朝?”男子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答应她,这是我唯一能替她做的事了。其实,她早就该知道我其实……”男子话没有说完,大踏步向前走去,身形隐没在呼啸的风雪中,似要走向世界的尽头。

  若是史书有载,云熹公主苏墨绝对是一个福祸兼具的女子,她传奇的一生甚至能写成戏曲供人品评。

  说她命苦,她是末代公主,父兄双亡,皇叔登基,亲眼目睹了宫廷政变,王朝更迭;说她福气,她是篡位将军的眼底月光,是新朝的皇后娘娘。

  这些虚名,她不在乎了。人死灯灭,虚名终究幻化成飞灰淡烟,有什么可留恋呢?福也好,祸也好,贤女名媛也好,倾城妖女也好,毁誉是非由不得她。

  她最恨的就是自己生前的两件事:一是放任朝政由本该做个闲散王爷的皇叔胡来;二是为丈夫篡位做嫁衣,直到木已成舟她才发觉,那时她已经无力回天。

  苏氏王朝气数已尽,她没法子,或许这是对她敝帚自珍,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惩罚降罪吧?要是由她亲自理政,或许,或许……没有那么多或许,时空不可能倒流,往事不可能重头。

  苏墨的魂魄在空中飘飘荡荡,纵是饱含怨气,终究束手无策,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世事变迁,不过一场大梦。

  倏地,猛然一股吸力传来,苏墨的魂魄还没来得及抵抗,只觉意识瞬间一片空白,旋即眼前万物都发生了变化。

  眼前的事物不再虚幻,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青幔素纱环绕,朴素得让人忌讳。

  周围的架子上满满的都是书,淡淡的幽香氤氲弥散,天青色的软烟罗与窗外的青竹相映成趣,这景象熟悉至极。

  遥远的记忆潮水一般涌来,这是公主府。

  “殿下,殿下,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珠玑,是你?”

  苏墨抬头,只见一眼睛肿的像桃儿的侍女跪在她旁边,她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时没注意她的周围一直跪着一地的人,似乎她们本来就应跪在那里,一直跪着,从来就不曾起身离去。

  这倒像是回到了从前,窗外园子里的一草一木,案上的一纸一笔,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与生前的某个时段都像极了。

  “当然是奴婢啊,殿下还要谁呢?”珠玑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劝慰道,“殿下病了三天,可把奴婢们吓坏了,奴婢已经让小厨房新熬了燕窝粥,最是补身子的,殿下可要喝几口润润喉咙?”

  苏墨点了点头,珠玑轻轻用小银勺把燕窝粥喂到了她嘴里。粥甜美柔滑,一如从前。

  珠玑梳着双鬟,一样的顺从乖巧,不多言,不多问,尽心侍奉,尽忠效死。

  碰上了她这种不详之人,越是忠心之人的下场越是凄凉。她不过一末代公主,虽是被乱臣贼子驸马立了后位,终究也是前朝遗老,罪臣之身。

  当年刺客偷袭,珠玑替她挡了一刀,身中剧毒,不治身亡。

  “珠玑……对不起……”苏墨神思恍惚,前生的剑影刀光犹在眼前,虽隔了一生,但依旧痛彻心扉。

  珠玑被吓坏了:“殿下这是说什么呢?奴婢服侍殿下可是天经地义,殿下这么说可不是折煞奴婢了?”

  折煞你?苏墨惨然一笑,不,你的好我都记得,今生不会负了你。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父皇……”苏墨定了定神,轻声问,提起这个逝去多年的疼爱她的父皇,她胸口还是泛起了一阵绞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殿下节哀,今儿先皇头七,魂魄会归来探望,先皇最是疼爱殿下,要是见了殿下这样子也不会好受。”珠玑劝道,见苏墨眉头微蹙,只道是苏墨病中不愿见人,便挥手遣散了地上不要紧的小丫头。

  小丫头散去了,但屋里除了珠玑在妆台边还站着一少女,少女眼波灵动,顾盼神飞,隐隐带着异域风情,甚是貌美。

  明玉。苏墨心中浮现起一个名字。

  明玉也是同珠玑一样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不过明玉比珠玑机灵敏捷,伶俐爽快,更得她的欢心。

  自然,明玉的下场甚至比珠玑还惨。当年魏琛篡位时,明玉被魏琛一剑贯心,尸首被丢到乱葬岗喂野狼,任凭苏墨如何求情他终不为所动。

  如今是先皇头七,看来这年是她十八岁,这年她失去了两个至亲,从此苏氏王朝的命脉,她再无从掌控。

  如此重活一生还有什么裨益?任由皇叔肃亲王将国家治理得乌烟瘴气?任由驸马魏琛谋权篡位?

  “皇叔……皇叔……他继位了么?”苏墨的声音变得凌厉焦急,与平日以来那个温婉宽和的云熹公主判若两人。

  记得前生的这个时候,本要继位的是当朝太子,她的哥哥苏坤。但苏坤伤心过度旧疾恶化,撒手人寰,她那时沉浸在失去父皇的悲伤中,甚至没来得及去见苏坤最后一面。

  “殿下怎么糊涂了?”珠玑神色慌张地环顾一周,低声道,“继位的,应该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苏坤?苏墨一怔,良久没缓过神来。

  前生的这个时候,太子苏坤不是早就不在了么?

  一边想着,苏墨的声音急促了些:“珠玑,替我更衣,我要去见哥哥。”

  “殿下身子不好,理应当好好歇息,见了太子殿下恐怕又要勾起伤心事了。”明玉轻声劝道,手中捧着一礼盒,“这是长靖公府夫人送来的山参灵芝,夫人听说殿下抱恙,特来选上好的药材补品给殿下补身子。”

  “长靖公?”苏墨重复了一遍,眼睛微眯,寒光灼灼。

  长靖公为人圆滑世故,左右逢源,当真是一只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长靖公祖上是商人,后来捐了个闲职,又立了军功,后来族中子弟有一个被选上了太子侍卫,从此鸡犬升天。不过他纵然身居高位,骨子里商人的趋利还是一代又一代保留下来。

  当日驸马魏琛篡位,长靖公前脚还在做出与公主府私交甚密的样子,后脚就紧锣密鼓地给魏琛进献香车美人。对他而言,主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恩宠是不是能源源不断。

  魏琛求权求钱,长靖公求位,二人一拍即合,共同商议谋反大业。据说在谋反中,长靖公居功甚伟。

  “殿下……”珠玑注意到了苏墨眼中的寒光,下意识向后一避。

  她这一声倒是把苏墨唤回了现实,苏墨收敛目光,等珠玑再看时,依旧温柔祥和,融融春水。

  “替我谢过长靖公夫人。”苏墨病着,声音有些哑,比往日深邃了不少。

  像长靖公这样的墙头草成不了大气候,只要脸面上和和气气的就好了。她是一国公主,在德行上不免要做出表率,自然不可能与他撕破了脸。

  明玉应声而退,公主内室不是一般丫鬟能进的,这些给公主送东西的不管是一府夫人还是丫鬟仆妇,都得在厅堂候着,由公主的贴身丫鬟前去传达公主的意思。

  这规矩是苏墨定的,她长年病着,自是懒于见人,倒不如让心腹代为传达她的意思,与她亲自出门也无异了。

  见明玉出门,苏墨方才淡淡一笑,这一笑使得脸上血色尽褪:“珠玑,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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