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鱼与熊掌（下）
傍晚，杜今朝才赶到了龙城。
方离原正兴致勃勃地和曲云山讨论着酒楼未来主打菜系，一见杜今朝，刚要提议去那所小院去看看，没想到杜今朝却率先开了口，“小方，有点事而我要和你说说。”
此刻，方离原才猛然发觉杜今朝满脸的凝重。
“你们先谈，我回房收拾一下，走时叫我一声就行了。”
曲云山很知趣地站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只剩下了方离原和杜今朝。
杜今朝点上了一颗烟，重重地吸了一口，“李大产最近买了几个小煤窑，看样子又准备重操旧业了，据说，这次是和他的小舅子一块干的。”
“现在行情这么好，怎么会有人卖煤窑呢？”方离原有些吃惊。
“门道就在这里，那几家煤窑前段时间刚刚被省里的煤工局吊销了开采证，矿被封了。可是，没隔几天，矿就转让给了李大产，开采证也很快又办下来了，封条也撤了。”
“那几个矿主就心甘情愿了？”
“唉，不心甘情愿能有啥办法？都传说李大产这回是在省里搭上了过硬的关系，要是不卖给他，烂在手里也别想再拿到开采证。李大产的儿子李庆又带着帮混混三头两头上门找事，那几个矿主也就只好破财免灾了。”
“吾草，这年头还有这种事？！”方离原气愤地爆了句粗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李大产有几个妹妹？”
杜今朝正准备和方离原一道同仇敌忾，没想到突然被问到李大产有几个妹妹，顿时泄了气，嘬了一口烟，想了想，才答道：“应该只有一个，好像嫁到了阳泉，怎么了？！”
钟金良那颗油光水滑的大脑袋立马就闪现在了方离原眼前，隐隐约约还有陆晓庄那张白净而又带着些阴鸷的面皮。
方离原从杜今朝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缓缓点上。
如果杜今朝所言非虚，那么，那个硬关系很可能就是陆晓庄。
可是，陆晓庄突然帮着李大产在柳林插上一脚，到底是所为何故呢？
见方离原沉吟不语，杜今朝又补充道：“还有，听说省里的煤工局近期还要进行一次大检查，不符合规定，达不到安全要求的煤窑还要再关停一批，现在还只是个开头。”。
“哦？这个消息确实吗？”
“八九不离十吧，市县两级的煤工局都有类似的说法。据说，检查也是突击检查，不会提前打招呼的。当然，凭咱们在煤工局的关系，消息还是能够提前知道一些的。”
“杜哥，以前搞过类似的大检查吗？”
“检查经常有，但是，省里面一竿子插到底的情况倒是很少见，一般都是逐级检查，多是走走形式罢了。”
方离原心中有些懊悔，应该早就联系一下陆晓庄，不能让江城好不容易才热乎起来的关系放凉了。
“杜哥，这两天把夜总会的事情定了，你就尽快赶回柳林，把矿上的事情好好安排一下，一是应付大检查的事情，还有，我从矿业大学请了一位老专家，一周以后也会到，咱们也得有个准备。”
“老专家？就是你上次说过的黄老师吗？”
“是，他正在搞一个省里的焦煤规划，我打算做做工作，让他再规划里把咱们也放进去。”
“放进去？什么意思？”
“这次到江城，意外碰到了省煤工局的一位科长，他是黄老师的学生。听他说，国家正在搞一个焦煤整体勘探规划，要是焦煤开采都落到国营大矿手里，那咱们就只能干瞪眼了。我提出了发挥民营矿和国营矿两个积极性的想法，黄老师和那位科长都很认可。请黄老师过来，就是要向他证明一下，我们金源有这个实力！”
杜今朝皱着眉，听得极为专注，“那位科长姓甚？”
“姓陆，叫陆晓庄。”
“陆晓庄？”杜今朝惊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认识？！”
“晋省但凡搞煤的，没有一个人不想认识他的，他就管着开采证。这次大检查好像也是这位陆科长牵头搞的。”
经杜今朝如此一说，方离原心里便洞若观火了，陆晓庄已经开始行动了，比他想象的更快，也更凶狠。
李大产和他背后的钟金良之所以能再次出现在柳林的江湖，恐怕就是陆晓庄暗中提前布下的一招棋。
不管是不是针对金源而来，将来，李大产必定会成为金源的掣肘，或许这也是陆晓庄所需要的。
“我约一下陆晓庄，如果他肯赏脸，咱们俩就在龙城见他一面。如果不行，那就只能等黄老师来了。到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会出来的。”
方离原翻出记事薄，用酒店的电话开始拨陆晓庄的大哥大，关机。打了传呼，半天也没见动静。
时间接近六点，小韩已经催过两次了，张副总正在晋阳大厦宴会厅恭候。
杜今朝一路辛苦，加之李大产带来的烦心事，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应付张副总，方离原只得叫上曲云山，两个人来到了晋阳大厦。
才几日不见，原本气色红润饱满的张副总竟然有了几分颓唐衰败，握着方离原的手摇了三摇也不愿放开。
“方老板，上次多有怠慢，你不要见怪才好啊！”
“张总客气了，遇到了一些变故，迟迟没有答复张总，还请张总勿怪才好。”
“服装厂的事情真是头疼，要是早知道方老板对那里感兴趣，就不会生出出后面这些事情了，也就不会让那个刘秃子搬弄出那么多枝节来！”
见张总开宗明义，直接点出了服装厂，方离原也就不想再绕弯子了，夜总会的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再拖下去就会耽误事。
两杯酒之后，方离原便直接了当开出了条件。
“张总，如果晋阳大厦的负一层租下来，服装厂我们也收了，职工安置也不用您操心了，对您来说，这应该是个最好的方案吧？”
张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离原，刚刚举起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方老板，你不是在开我老张的玩笑吧？！”
“张总，这几件事我们都能做到，就看张总您打不打算成全我们了。”
张总将筷子重重地按在桌子上，眼睛在方离原、曲云山和小韩三个人的脸上逡巡了一遭。
“要是方老板能把这几件张某最头疼的事情一并了结了，但凡有一线可能，我老张一定会千方百计满足你们的条件。”
“晋阳大厦是国企，盯的人多，租金就按张总您的意见办。服装厂我们出这个数，厂子里的人和东西都不会再让您烦心了。”
方离原拿起桌上还没开封的两盒中华烟，轻轻摞在了张总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