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当青春也都烟消云散/当美丽的故事都有遗憾/那只是习惯把爱当作喜欢/重要的是/我们如何爱过那一段。——孙燕姿《当冬夜渐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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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又西从小就有个毛病,只要他生病了,旁边必须要有人照顾。
以前在家都是老叶不眠不休的陪着他,后来出了国,身边没了亲人朋友,慢慢地就改掉了这个习惯。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就是想把宋一一绑在身边。
宋一一把他安置到床上,帮他烧好水,喂好药,看他昏昏欲睡了,就准备撤退。
脚下还没挪半步呢,手就被梁又西一把抓住了。
宋一一看着他躺在被窝里,眨巴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根本不像个病人的样子。
“快睡吧,我得回去照顾时雨。”宋一一好脾气的安抚着他。
“那你还回来吗?”像个小学生的梁又西委屈巴巴的说。
“不回来了。”
“我也需要照顾,”大概觉得自己表现的不够可怜,他又强行补充了一句“嘤嘤嘤~”
“嘤个鬼啦,你体温只有36.9,你需要个屁!”
“你就是这么做我的老婆粉的吗?”梁又西嘟着嘴,看着更像小时候那个狗东西了。
“谁说要做你的老婆粉了,我是你的后妈粉。”宋一一用一指禅,把他翘起来的头按回枕头上。
“快睡觉!马上天亮了,你是不准备拍戏了吗?”
“我把你当妹妹,你却把我当儿子,宋一一,你还是人吗?”
宋一一愣了一下。
又很快恢复了自然。
“你不是一直把我当狗吗?那我本来就不是人。”宋一一拿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有些悻悻的准备离开。
“生气了?”见她真的转身走了,梁又西飞快的从床上坐起来。
“没有,困了而已,回去睡了。”宋一一没有回头,怕脸上的表情出卖自己的情绪。
“要我唱个摇篮曲给你听吗?”
“自己唱给自己吧。”宋一一拉开房门,“走了。”
然后静默而去。
梁又西重重的躺回床上。
窗外的天色,慢慢亮了。
总觉得,宋一一临走的时候是带着情绪的。
感冒药的作用,让他很快睡着了,把这一天的快乐和满足,都带进了梦里。
不同的是,回到隔壁房间的宋一一,一直安静的坐在小沙发上,静静地发着呆。
她试图给这一整天的故事做个总结,却发现自己的词库里塞满了科研术语,关于感情的解释,她极度匮乏。
他喜欢我吗?他不喜欢我吧?他是喜欢的吧?
似乎每到夏天,她都会被迫陷入这样的迷思。
他用浓重的鼻音说“我的狗眼里只能有我”的时候,她觉得他可能是喜欢自己的。
霸道的,独占的,撒娇的,但你希望我是你的。
但他不经意地脱口而出“我把你当妹妹”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一切只是烟花过后,留在夜空里的那一抹幻觉。
她记得秦时雨今夜说过的一句话:我只有保全自己的心,我才能保全我的自由。
她从来都不需要自由。
但她需要平静。
她不想自己的心,总是波涛汹涌,或者暗涌奔流。
爱上梁又西的自己,就像是小竹排在海上漂流,每一分每一秒,都摇摇欲坠。
而这片大海,终究不会是她最终的归宿。
与其葬身于此,不如翩然而去。
至少她还能保留,他可能爱过自己的错觉。
一直到天光大亮,酒店里的噪音慢慢大了起来,她才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好好地睡在床上。
一旁的秦时雨还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窗帘被风轻轻翻动,让房间里的光线时强时弱。
余乐坐在那个小沙发上睡着,略微有点长了的刘海软软的垂在眼前,跟少年时期,他们在校园初识时一模一样。
如果梁又西是那片海,那余乐就是海湾的尽头,那条安静的河。
即使这条河流曾经将她沉入水底,让她几乎窒息,但她还是无条件的相信,他能带给她最想要的平静。
就算做不成爱人,也会是毕生都不离不弃的知己。
余乐一睁开眼,就看到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看的宋一一。
“干嘛?重新爱上我了?”余乐揉一揉酸痛的脖子,给了她一个少年般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跑进来的?”宋一一蹲着没动,反问这个不速之客。
“没多久,手机落在你们房间了,本来是来拿手机的。”
“然后就睡着了?”
“把你抱上床以后,突然想起来我们去云南毕业旅行的时候,就不想走了。还记得吗?因为民宿房间不够了,我们三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斗了一晚上的地主,最后你俩睡在床上,我睡在地板上。”
“嗯,第二天你就感冒了,然后把我们两个也传染感冒了。”
“我们三个在大理三十度的高温天,甩着大鼻涕,不管去哪家店吃饭,都要用掉人家一大包卫生纸。”
“真是终生难忘的一次毕业旅行。”宋一一的语气里,有谴责,更有怀念。
“要不要这次再说走就走一次?”余乐的双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去哪里?”宋一一也有点蠢蠢欲动。
“文艺青年打卡必去的一个地方,猜猜看。”
“青海湖。”宋一一非常肯定。
“不是说小时候是天才的,长大都会变笨吗?怎么我们一一还是个天才。”
“还用猜吗?你在保加利亚的时候就念叨过无数次了。”
宋一一想起身,却发现两条腿突然用不上力了。
“快,你们的天才出了点问题。”宋一一伸出求助的小手,对着余乐扒拉了两下。
“怎么了?”余乐赶紧抓住她的双手。
“腿麻了。”宋一一轻声笑着回答。
“宋一一你看你这出息。”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的秦时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余乐把宋一一扶到床上,秦时雨也终于咬了咬牙,一骨碌爬了起来。
“几点了?”秦时雨习惯性的抬手看表,却发现手上的表不见了。
她捋了捋思路,才想起来,昨天在楚魏洲的酒店洗脸时,把表解下来放在洗手台了。
“十二点半。”余乐顺手拉开了窗帘,果然,外面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怎么计划?”余乐目的性很明确的问秦时雨。
一般他们三个人出门,秦时雨是决策者和领头人,宋一一是服从者和小跟班,余乐则是雷打不动的服务者和买单狂魔。
“先出去觅食,然后订最近的机票,直奔青海。”
“好。”余乐答应的爽快。
宋一一稍微迟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三个人浩浩荡荡的出去吃了点东西,又快马加鞭地回来收拾了行李,余乐在办理退房,秦时雨和宋一一就坐在大厅等着。
见宋一一出神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秦时雨用脚踢了踢她的鞋子。
“不用跟梁又西说一声吗?”
“我跟大王说过了,应该会转告他吧。”宋一一继续盯着鞋尖。
“你俩吵架了?”在拿捏宋一一地情绪方面,秦时雨还是很在行的。
“没有。只是觉得,走的有点近了,需要拉开点距离。”
见宋一一并不想深入探讨这个问题,秦时雨也没有追问下去。
“哦对了,昨晚楚魏洲打电话说让我转告你,他有事先回北京了。”
“他回北京关我屁事。”秦时雨一副很嫌弃地嘴脸。
“楚魏洲会唱歌吗?”宋一一冒出一个非常突兀地问题。
“唱歌?好像从来没听过。怎么了?”
“我总觉得他那个嗓音,如果唱起情歌来,肯定要命。”
“哼,要命也是难听的要命。”
“走了,我的小婊贝们。”
余乐一人拖着三个人行李,却还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
秦时雨非常豪迈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戴上她的墨镜和帽子,把宋一一小手往胳膊里一挎。
“青海小羊羔们,姐姐来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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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感冒,又只睡了三个小时,梁又西今天拍戏地状态非常差。
同一个镜头NG了十多次,最后才勉强过了。
补妆地间隙,副导演派过来一遍一遍地跟他讲戏,他头疼欲裂,也强撑着在听。
一旁地许薇韦拿了一瓶水递给他,他接过来没喝,放到了一边。
“看你感冒挺严重的,要不要跟导演申请休息啊?”许薇韦从自己的遮阳棚里探过身体,关切地说。
“不用。早点拍完早点收工。”本来今天地戏份也不多,他撑一会地话,午饭前可以拍完。
“这么着急收工?赶着去陪妹妹吗?”许薇韦带着了然如心的笑。
“嗯。”梁又西也毫不遮掩自己地心思。
“你对你妹妹真好。我以为天下的兄妹相处起来都是互相嫌弃地,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粘人呢?”
梁又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坦诚地说出了想说的话:“因为不是真的妹妹。”
“啊?不是家里的妹妹吗?”许薇韦也是有点意外。
“她是妹妹,只是因为她年纪比我小,不是因为任何其他的关系。”
许薇韦倒是惊讶于他的坦诚。
化妆师补完妆离开后,许薇韦悄悄地挪到梁又西身边。
“所以,她对你来说是不同的,我没看错吧?”
“孟渠对你来说也是不同的,我没看错吧?”梁又西不答反问。
许薇韦挑起眉角,绕有深意地看着他。
“梁又溪,你这个人真可怕。”
梁又西给了她一个“彼此彼此”地笑容。
大王匆匆的跑过来,因为跑得太急,差点撞翻了梁又西地遮阳棚。
“又西老师,宋老师走了。”大王跑的呼哧带喘,八百里加急送来了这个消息。
“去哪了?”梁又西微微皱起眉头。
“说是要跟另外的那个小伙子一起去青海玩,让我转告你,好好拍戏,北京见。”
一波头痛袭来,梁又西地眉头皱的快拧出水了。
“怎么了?”许薇韦不明所以地问。
“我的狗让别的狗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