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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一 过渡

散心散的有点久。

  在爱尔兰酒吧痛痛快快弹了几曲民谣,翟尧没有马上回宿舍,而是拉陈一翰去操场打篮球,天边彩霞肆意,泼墨水彩画般洋洋洒洒,大橘大彩的色调弥漫开来像彩色的大海翻涌波涛。终于天色暗了,云层边略微滚起了幽微的黑,彩霞渐渐被黑吞噬,犹如月食一丁点一丁点地被蚕食。光逐渐熹微,黑的部分又像浓墨泛着金边。

  风刮来时是舒爽的,带些许凉意,冰冰凉凉。消逝去人们打完球后的燥热。

  翟尧孑然运球、上篮,影子随阳光愈拉愈长。

  不开心就打球吧,打累累到趴下就好了。酣畅出汗。

  打到最后翟尧累了,肌肉彻底叫嚣疲倦,他用白色T恤擦脖颈上的汗水,使得领口被濡湿好一大带。他不管球究竟滚到那个地方,自顾自坐下,扭开矿泉水瓶,疯狂喝水,喉结饥渴地滚动,他爽快地揉头发把汗水溜出去,观察四周忍不住笑了。

  “其实我发现,我人缘挺烂的。”陈一翰打了一半就不陪翟尧打了,坐在塑胶地上思考人生。出感情问题的是翟尧,陈一翰却有得好想。大约,每个人都有那么点儿心事,活在这世上的人不可能没有烦恼,“我性格孤僻,仿佛没有心,不知道哪句是伤人的……”

  “你孤僻?那么巧,我人缘也不好。”

  翟尧作出了类似亚洲蹲的动作,不过脚板底撑在空中没挨地,仅仅蹲着。打趣道。

  “你人缘不好个鬼。”陈一翰懒得理会。

  “我是人缘不好。虽然大家都愿意找我,但其实我身边最后能相处得久的,也只有你们。”翟尧侧过头看陈一翰,笑,“就五个。”

  “我不像你,人模狗样的。”

  “我?我长得哪里猥琐了?我揽镜自照长得还蛮民国的,去趟横店说不定有星探挖掘我。”翟尧张大嘴巴,超级吃惊。

  “人模狗样指的是内心猥琐。”陈一翰翻了个白眼,推了下翟尧。

  “你别推我,你妈的!”

  “嘿——”陈一翰被翟尧的‘暴力小拳拳’倒到地上,“你他妈你给我等着!”

  陈一翰起立,要去揍翟尧,翟尧边回头边笑溜之大吉,白色T恤上有大斑驳的阴影,身后是大片树林依风婆娑,叶鸣声泛滥,阴影衬得翟尧有不可思议的成熟,像是有故事的男人被上天调满了饱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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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军训。

  陈甘聃跟于完薇去全家买了冰激凌,在回宿舍的路上。这点儿恰好撞上了下午军训结束的时间,方队依次从操场走出,各个拎水壶满脸正气,教官大摇大摆跟在旁边。

  “今年军训好像很严格啊。”于完薇拆开冰激凌直接吃起来,小眼睛默默打量行走的队伍。

  “不觉得,差不多。”陈甘聃已经快吃完了,男人的嘴,一口就是一大半。

  突然间,经过小情侣的一个方队的队尾里,最高个子的营长扯起嗓子卖力嘶吼,如雷贯耳,那破喉咙破得声带都要撕裂了:“第七方队向师兄师姐问好——!!!”

  小情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旁边的方队跟扔了个鱼雷似的咆哮:“师兄师姐们好!!!”

  于完薇身体明显晃了一阵,陈甘聃脸插进了雪糕筒里。

  方队若无其事,他们只是例行公事。所有同学扳着个铁脸笔直地向饭堂进军,他们的眼睛里,只有:吃、饭。

  “这个男的……吼得都破音了。”于完薇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那个营长的背影。

  “别慌……当年,那个人就是我。”陈甘聃拿手搂住于完薇,痛定思痛地说。

  两个人就像老夫老妻看小生便就是个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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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那内个,你把课件发给我呗。”秦思伯是学委,在饭堂门口跟其他专业的学委沟通。

  “好好好,你等一下我找U盘给你。”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学委翻书包找。

  “没事没事,不急。”秦思伯是经济学专业的,两个专业大学四年都是一块儿上课。趁着国贸学委在找U盘的间隙,自己也闲来无事准备拆开水果捞的盖子,无奈水果捞装太慢了,掀好久没掀开。

  这个时候,一个军训方队的人来到饭堂门口了。

  秦思伯还沉浸在与水果捞斗智斗勇中,心想是老板扣太紧了还是这个塑料碗有磁铁。

  “来,三二一预备起!”

  秦思伯快打开了。

  那个营长,清清嗓子,非常自觉地跑到队列正前方准备领唱,他来了个唱天路的男高音振聋发聩地大吼:“团结就是力量——!!!”

  秦思伯盖子打开的一刹那碗里预备好的酸奶汁都给溅一脸了,他感觉自己左耳朵都要半身不遂了,营长凑秦思伯凑得贼近,半米的距离,一般人大喊一声秦思伯是能接受的,这营长雄浑的嗓音彪得那个粗野那个气势,第一个,耳膜要破了,第二个,耳朵要聋了。

  幸亏国贸学委反应及时连连关心道“你没事吧”,拿纸巾替秦思伯擦脸,秦思伯摆手说:“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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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党的自尊,就是锲而不舍地薅羊毛,通俗来讲,抢优惠券。

  尤其是女大学生,对此乐此不彼。

  于完薇也很难幸免。

  群里发了个链接,是某某牌子的眼影盘,60元优惠券!于完薇心动了,跟风楼上发了个派大星握拳尖叫‘买!’的表情包,结果发错群了。手抖不小心点出去,点进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群,她还没意识到。

  于妈妈:@于老妹你要买什么?

  于哥哥:薇,私聊我帮你买。

  于完薇内心:小草发出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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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天过去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感恩节。

  陈甘聃照样埋头苦干敲论文,秦思伯经过他时看了几眼,手里端着一双球鞋准备去洗手间洗,他有些幸灾乐祸地挖苦道:“你知道翟尧要回来了吗?感恩节,你完了啊小伙子。”

  “他回来关我什么事?”陈甘聃没有被内涵到,不为所动。

  “今年是他离开A大的第一年,就有人很怀念他。尤其是翟尧那一届的,都慷慨当年没跟翟尧处久点。今年不是徐子卿当任学生会会长吗?能力还行,可大家就是怀念翟尧在的日子。”秦思伯的声音听着已有距离感了,半面墙隔着勉强隔音,他龟缩在洗手间用花洒冲球鞋。

  “他又不是神。”陈甘聃认为好搞笑。

  陈甘聃特意伸长腿借力于墙,让电脑椅的轮滑带着他移动到能看得见秦思伯的地方:“再说了他回来关我们什么事。”

  秦思伯边喷小白鞋神器,边扭过头跟陈甘聃说话,洗手间有回声弄得秦思伯声音很大:“他回来难道不看下于完薇吗?”

  “都分手了还看个屁。”

  “于完薇不是有心理问题吗?翟尧要负责。”秦思伯不想老是盯着陈甘聃,目光交汇到心理不舒服,他接着冲鞋,洗刷刷洗刷刷。

  “照你这样讲,秦思伯。”陈甘聃双手抱胸,难以理解,“于完薇永远都要跟翟尧保持联系。什么逻辑?”

  “你怼我干嘛?”秦思伯说话磕磕绊绊的原因是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陈甘聃身上了,球鞋是排第一的处理任务,“我不想跟你讲话了,你不信问同级人,同级人都知道翟尧感恩节要回来。”

  同级人都知道?

  陈甘聃不爽了,严重不爽。

  我的朋友圈都在计较这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他焦虑十分,去隔壁宿舍敲门,抵在门口,问开门人:“你认识翟尧吗?”

  “翟尧?认识啊,主席嘛,谁不认识?”开门人是跟陈甘聃玩得挺熟的,很热情开朗地回答。

  “你知道他最近动态吗?”

  “知道,他过两天要回国嘛。”

  陈甘聃无情地离开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同学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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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铃声响了,于完薇没手拿稳,只能用脸夹住手机洗水果。

  听筒传来熟悉的烟嗓:“于完薇。”

  “翟尧。”于完薇舒尔一笑。

  “我过两天回来,顺便回下A大。”翟尧此时正在观测室帮彭子仁分图纸,彭子仁观测出一系列调查结果现在快到尾声了,忙得叫个晕头转向。

  现在彭子仁在一动不动守着电脑等待下一轮星体运动状况,非常焦灼。翟尧分图纸分得差不多了没事可干,就打电话跟于完薇聊聊天。

  “嗯,我看了你的ins了。”于完薇笑着说。

  “Otium sine litteris mors est,拉丁语不错。”

  “承让了。”

  “最近,A大有什么新活动吗?听说关于航天项目的,向A大引进了许多工程师。”

  “你怎么知道?这消息还没正式公布,但是学校暗地里已经跟那些工程师联络妥了。”于完薇诧异,抱一篮子水果,把水果分给王玞等三个舍友吃。

  “因为彭子仁是天文学专业,他很关注这方面消息。”翟尧回头望了眼忙碌的彭子仁。

  “彭子仁?他过得还好吗?”于完薇想来就笑,去云南旅游时,彭子仁和陈一翰要去拍泸沽湖上珍贵的水性杨花,两个长腿俊男差点失足落水,好险陈一翰机智,猛地把脚插进水里立稳了。

  “好,你要跟他讲话吗?”

  “讲讲讲,把麦给他。”

  翟尧戳了戳彭子仁的后背,被彭子仁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瞪了回去,脸上刻满了‘没看见老子在忙吗’。

  “……他很忙,在研究星体运动轨迹。”翟尧丧犬表情,偏doge却有诡异的开心。

  “翟尧,跟你说件事。A大最近跟射击俱乐部搞活动了,有第二课堂专门是学习基本军事素养,张酒重和我都很开心。”于完薇没有为难翟尧,岔开话题,“张酒重你有印象吗?就是……”

  “记得。见过好几次了。”翟尧打断她。

  “所以……”于完薇拼命抑制住激动,“我现在在做助教!现在在给大二学生上课。”

  “真的吗?”翟尧惊喜。

  “对啊,你感恩节回来,那一天我刚好有课要去教,你要过来看吗?”于完薇开心地问。

  翟尧想起以前跟于完薇交往时,于完薇那身定制的作战服,素黑,窈窕,装备齐全。

  森冷脸蛋上山茶花色的眸子冷艳。

  “看。当然看。”翟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