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敢喜欢程苒

午休的操场上，男生扎堆打篮球，五中三个球场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其中，混杂着不少女生。

　　谢明堂坐在树荫下，两手交握拇指来回摩擦，那是他心情不好时的下意识动作。

　　前几天，他与相识于某数学吧的郭玮面基，顺道约了场球，但现在自己上不了场，临时拉来吴越替他一回，可就目前场上形势来看，气氛实在是没有更坏的了。

　　对方先是故意带球撞人，现在后卫又伙同中锋围堵吴越，一记扣帽截杀，直接把他给撞飞了，对方中锋体重至少150，所以吴越那小身板儿落地的时候，围观群众都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而这夹枪带棍的流氓打法，把场上余下的7个人都干懵了。

　　这到底是打球，还是打架？

　　一群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只有挑事儿者觉得很……解气。

　　盛放单手扣球，盯着躺在地上的吴越，冷哼一声将球甩了出去，球刚好打在离吴越耳边一公分的位置，“学弟，还打不打了？”

　　稍长的头发帘里露出半个眼睛，吴越对盛放灿然一笑，“打啊！”怎么不打？这可是劳资报仇雪恨的机会。

　　偏头吐了口唾沫，吴越伸手被队友拉了起来，接过递来的矿泉水，他拧开瓶盖吸了一大口，接着将大半瓶都浇在脑袋上，然后撩起T恤下摆揩干脸上的水。

　　油光水滑的六块腹肌，嚣张得漏了个全，引来不少女生的尖叫！

　　此刻，记分牌上37:41，吴越所在队暂时优先4分，他一定会赢到最后，打趴那俩暗算他的王八羔子。

　　郭玮主动要求下场，同班的廖凯接替了他的位置，郭玮坐到谢明堂旁边，把球衣撩起来，露出半截腰，觉得不合适，又把衣服放了下去。

　　“可以啊！居然找你们班的刺儿头帮你打球。”郭玮冲谢明堂打了一个响指，竖起拇指，“这面子，够大！”

　　谢明堂从旁边纸箱里抽了瓶冰露矿泉水，递过去并问道：“吴越之前和那俩人有过节？”

　　“有啊！两人积怨已久，所以我才说你面子大啊！”郭玮冲场上抬了抬下巴，“撞他的那个高个子，叫盛放，复读了两年一心想考清华；另一个胖子，叫蒋松，是盛放的发小。”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两人那点事儿，大概就是去年蒋松想追高二（10）班的程苒，把人堵半道上，路过的小吴学弟把人家给揍了，当时事儿闹得还挺大的，一对五，聚众斗殴，好几个人得了处分。”

　　郭玮不喜欢说道别人的事儿，于是点到为止。

　　他意犹未尽的盯着球场上正运球指挥的少年，虽不在一层楼上课，可楼上高三话题圈里总能找到吴越的身影，只因他放了一句狠话，谁敢追程苒，他就弄死谁！

　　郭玮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人，“有意思吧！”他反问谢明堂。

　　“打个球闹出这么多事儿，这叫有意思儿？”

　　郭玮上身往后仰，双手撑在台子上，“放心吧，盛放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搞事的，也就小打小闹一下。”

　　“你带来的人，我保证全须全尾地让你带走，OK？”

　　“说话算话！”谢明堂伸手，郭玮懂他那点小习惯，与对方击掌。

　　球场上，吴越犀利的眼神向右前方扫了一下，持球一个虚晃，对方防守不敢怠慢，快速插上封堵，他迅速缩回右脚，把球传给队友，侧身切过堵他的蒋松，迅速跑到下一个最佳投射点。

　　右手举过头顶，竖起食指，利落接球，虚晃、避让，再一次晃飞了敌方，从容干拔跳投，百步穿杨，绝杀对手。

　　三分球，入框！

　　比赛已经进入尾声，场上的火药味儿比之前更甚，抢断、围攻、包抄，少年们挥汗如雨的在塑胶场上奔跑，围观的同学们时不时的鼓掌、尖叫。

　　原本在画室的程苒，被安小小拉到了球场，因为听同学说这里有热闹可看。

　　安小小冲到球场那条白线前，被裁判瞪了一眼后，又吐着舌头往后退，两只眼往球场上骨碌碌地转，看到24号球衣，“那边~是吴越哎！！”

　　程苒大致地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停在了对面休息区。

　　谢明堂身上的白T恤在一堆五颜六色的T恤里头，显得既干净又舒服，不过那人脸色不是很好，目光专注地盯着场上，旁边一个人正手舞足蹈的跟他讲话。

　　球场上，吴越又一个三分，再次将比分拉开，安小小抓着程苒的胳膊，双脚直蹦跶，“啊啊啊~我的妈呀，好帅！比我偶像詹姆斯还帅！！”

　　一番肤浅之极的褒奖，引得不少同学侧目，大家也就发现了程苒的存在，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程苒来了啊！！”

　　球场上的人，接二连三地往这边望了过来。

　　不想引起关注的她往后退，后面的女同学戏谑地挡着，示意她往前看。

　　满头汗的少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吴越正朝她招手，如果不是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光男生的一个笑容，就足以让老师们相信，这又是一对儿甜到蜜罐里的情侣，嚣张而不惧教务处的高压线，必扼杀之。

　　男生们“吁~~~”的声此起彼伏的散开，还有些瞎起哄吹口哨的，场面顿时陷入了粉红泡泡乱飘之中。

　　可程苒却冷着脸，掏出了手机，把耳机塞到耳朵里，拉出常听的歌单，将声音调到不大不小状态，既能听清歌词，又能过滤掉外界的一些声音。

　　她挤过一层层人墙，往外走。

　　“哼~我看你也不怎么样嘛！居然还没搞到手。”蒋松故意撞了下吴越，轻蔑的笑了，把球甩给另一名队友，比赛十分钟倒计时。

　　吴越回撞了对方一下，“关你屁事儿！劳资乐意追着。”

　　然后跑起来，迅速回防。

　　“苒苒，别走啊！”安小小一边喊，一边伸手把她拉住。

　　“陪我再看一会儿嘛，盛学长好不容易出现在篮球场。”她伸出双手，摊开五指，央求道：“十分钟！绝对就十分钟，我们安安静静地看，我保证不出声了。”她闭嘴做拉链状，往右边一拉，信誓旦旦的保证。

　　最近，安小小迷上了一个为了能和暗恋的人考上同一所大学的小说男主角，不惜放弃录取通知书，骗父母说自己想考清华，男主角外形、气质和家庭背景与盛放很相似。

　　所以，安小小就给惦记上了，觉得自己在现实中发现了小说原型，恨不得在盛放身上装监控，观察对方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很令人费解的行为，但安小小乐此不疲。

　　篮球场很吵也很热，程苒站在球场另一边的树荫下，长发用一根蓝色的橡皮筋扎着，马尾自然的垂下来，白色的耳机线贴在她的耳垂上，继续往下，穿过她的胸口，终于她纤细的手。

　　她就这么站着，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不少男生注意到她。

　　而她，统统视而不见。

　　一旁的安小小垫着脚，脖子伸得老长，也只够看得见个大概。

　　人影晃动的速度又太快，更是让她目不暇接，“苒苒，你看那边坐着的男生，是不是8班新转来的那个？”她摇了摇程苒，两只眼睛却粘在不远处——那个穿白色T恤，前两天帮她解围的男生身上。

　　“不认识。”这是实话，程苒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安小小利索地掏出手机，摄像头正对着谢明堂“咔嚓”一声，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程苒感觉对方注意到自己了，或许是注意到有人在偷拍他。

　　安小小捧着手机，激动得与群里的小姐妹儿语音，说自己在学校又发现了一枚帅哥，语音刚一发出，信息提示音就响起来，一阵一阵的。

　　十有八九都是喊安小小爆照的。

　　“这是我的独家资源，发照片~~也可以——”

　　“不过，得发几部好看的小说才能给你们——”

　　“得资源互换嘛！不然我多亏——”

　　不到一分钟，安小小就收到了好几个文件包，于是便很爽快地把照片甩到了群里，连程苒捅了她好几下都没察觉到。

　　“同学，你刚偷拍我了吗？”谢明堂站在台阶下，低头看着安小小，还未关闭的聊天框里，人赃俱获，辨无可辨！

　　安小小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收到背后，吞吞吐吐道：“我……我就拍了一张。”

　　“擅自把照片发给其他人，不是很合适，请你删除！”自从出了帖子事件后，谢明堂就对镜头很敏感。

　　因为他不知道哪一天，自己的照片又会被人P成什么乱八七糟的样子，再被配上不堪入目的标题和文字，出现在某个网站里。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们，人群也开始围过来，安小小脸上热得慌，心里一阵委屈。

　　“对不起，我们马上删！”程苒从背后抽出安小小的手机，轻声对她说：“小小，删了吧！”

　　此刻安小小的手机，信息提示音跟疯了似的叫唤，三百多人的微信群，再次因为谢明堂的照片彻底炸开了锅。

　　手机上：这不是“七中操粉事件”被开除的谢明堂吗？

　　谢明堂揣在口袋里的手，渐渐收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