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阿兄精神大好,媛儿便无需在左右伺候,以免碍了阿兄的眼,时候不早了,阿兄早些休息吧。”说完,也不等许执钧做出回应,径直转身出了他的屋门。
说她牙尖嘴利还不承认,许执钧被噎了一通,恨不得再把人揪回来教训一顿。
“嘶——”
婵媛拱起来的火还没消,又不慎咬到了舌尖,要是婵媛还在,估计就能看到他发青的脸色了。
不过这会儿,婵媛可顾不上他了,心里都是他刚刚的那些话,阿兄同意自己留下来了,这对婵媛来说是爹娘走后最好的消息了。
冬日里黑的也早,婵媛去找许执钧的时候正值夕阳西下,这会儿已经月挂梢头了。
晚间山风大,婵媛进屋拿了件袄子披在身上,又回到院子里。
“呼——”婵媛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从爹娘走后就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来了。
以后无论生活如何艰难,有她和阿兄在一起,总是能过去的。
婵媛又想到了三叔,自打爹娘走后,三叔这不是第一回来了,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回。
好在今日阿兄醒了,及时解了围,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呢。
阿兄醒了可真好!
“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阿兄康健顺遂,我也会替你们照顾好他的。”
冲着许家爹娘的卧房,婵媛恭敬地叩了三个首。
彼时,明月当空,泄了一地月华。
婵媛回房时还在忍不住想些有的没的,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吧。
翌日,卯时三刻。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的声音,打破了许家小院的平静。
婵媛关好门,去了灶房。
灶上温了一大锅水,她先舀了点去隔间洗漱。
洗漱回来,她又舀了些起来,剩了不多在锅里,将淘好的米并一些切了块的番薯放进去熬煮。
舀起来的水,婵媛端着送到了许执钧房里。
“怎么,难不成真要为奴为婢报答我不成?”婵媛进来的时候,看到许执钧靠在床头,单手撑着下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婵媛萦绕在舌尖那句,“阿兄昨晚休息的可好?”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许执钧见她不应答,偏了偏头将眼神射了过来,没有温度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审视。
“阿兄不要误会,媛儿自然不能让阿兄担恶名的。只是一会儿没有多余的锅给阿兄煮水,要是阿兄不怕冰,倒是可以去井里打新鲜的来。”
这绝对是婵媛的心里话,只是此情此景听这话,总让人免不了觉得嘲讽。
就连婵媛自己说完,也愣了愣,完了,这下阿兄又要误会了。
“不装了?”许执钧冷嗤一声,他就知道这小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
“都是媛儿的心里话。”婵媛虽然没将那些话放在心上,可不意味着没将那些话听进耳朵里。
“果然往日里都是装模作样。”许执钧也不想多跟她纠缠。
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德行,只是心里还是有个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
许执钧冷嗤一声,此时婵媛已经出了房门,却不知他是不是为自己鲜为人知的那点新思路。
心里的纠结不足为外人道,许执钧言行间对婵媛越发对她不耐烦起来。
婵媛回灶房的路上,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刚刚阿兄的样子好可怕,以后在阿兄面前说话可不能这样大大咧咧的了。
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挥过,婵媛认真地盯着灶下的火,不敢再走神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心思浅显,不会自寻烦恼。
可也有例外,许执钧此人心思深沉,从幼年起便是如此的。
上辈子的事情历历在目,许执钧又仗着自己回到了成年之前,是以在婵媛面前更是不加以掩饰自己的恶意。
昨天刚醒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记忆在努力说服乖戾的性情,今天却完全适应了,刚刚那些话根本无需考虑,就像出自本能一样……的小孩子斗嘴?
奇怪,许执钧心里有些打鼓。
他闭上眼睛,试图将上辈子的记忆再过一遍。
却恍然发现那些他本以为自己记的一清二楚的东西,现在也多有模糊了。
片刻,许执钧睁开眼,有些惶惑,他能确定那些关于自己上辈子的记忆是在不断消减的。
难不成那只是一场梦?
“粥煮好了,阿兄快来吃吧。”迟迟不见许执钧来用饭,婵媛再来他房里的时候,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阿兄以往是从不赖床的,今日是怎么回事?
婵媛自动将许执钧的这一反常行为,归于爹娘离世对阿兄造成的打击太大。
这么一想,阿兄那些反常的言行似乎都有了解释,她看向许执钧的眼神里更是不自觉带上了不加掩饰的同情。
“你那是什么眼神,给我收起来。”许婵媛莫不以为他是瞎的不成?
婵媛这次可没有跟他怼着来,阿兄实在可怜,还是要对阿兄多些关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