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凶手
地牢里的环境十分潮湿，高低不平的泥地上有一层浑浊的水，走在上面的瑞阳公主不可避免地弄脏了自己的衣裙，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就在刚才，她拿到了有蓝眼鹰手印的供状。
身着华服的她与周遭哭嚎凄惨的牢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者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瑞阳公主右手握着卷轴，轻轻敲打在左手的手腕上，明显心情十分愉悦，甚至在经过牢狱时还会向里面瞥上一眼。
而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瑞阳公主离她曾经追寻的如迷雾般的真相近了一大步。
与蓝眼鹰所处的单间不同，靠近外边的一所隔间里塞了很多原本“红珊瑚”海盗团的人，他们吵着闹着要看守们把他们放出去。
而在一片令人抗拒的丑恶嘴脸后，有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地坐阴暗的角落里，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特别突兀。
瑞阳公主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待她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时，不禁惊叫出声：“江戈！”
那名男子听到这个名字时并没有抬头，但他一直凝视在地面上的眼眸明显晃了一瞬，似乎有所触动。
“你是江戈吗？快回答我啊！”瑞阳公主高声道。
她径直冲到了牢笼，双目紧紧地盯着那名男子，强烈的眼神简直要把他射穿。但男子还是沉默地坐着，丝毫不为她激动的情绪所动。
文珩上前拉住瑞阳公主的手臂，问道：“公主，你怎么这么了？”
“他是......”瑞阳公主转过头来，眼眶中已盈满了泪水。
她张口欲告诉文珩那人的身份，声音却抖得厉害根本发不出词来，竟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最后在瑞阳公主倒下的那一刻，她只听到了耳边文珩着急的呼喊声，还有从传来的急促脚步，而那个男子的身份她还是未能确定。
当瑞阳公主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卧室的床上，云岫和寒雁正守在床前，见她苏醒过来后立刻上前。
云岫关心道：“殿下，你感觉怎么样？身子有不舒服吗？”
瑞阳公主失神地看了看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急忙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裙，发现并没有被更换，便知道此时距她晕倒的时刻并没有过很长时间。
“本宫没事，”虽然瑞阳公主笑了笑，但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黯淡了许多，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魂魄。她偏头看到了窗外的两个人影，问道，“是谁在外面？”
寒雁答道：“是文大人和李公子，殿下您在地牢里晕倒后，是他们送您回来的。”
瑞阳公主此刻的脑子乱成一团，根本没心思考虑李绥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牢，她默了片刻，然后道：“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灿烂的阳光从打开的棕木雕花门间照进来，两位分别身着白衣和紫衣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亲眼看到瑞阳公主无事后才放心下来，坐到了方椅上。
瑞阳公主问道：“那个在牢里的人怎么样了？”
“我已经派人将他带出来了。”文珩是和何等聪明的人，见瑞阳公主情绪有异，便瞒着别人先将那个男子单独关押了起来，等候她的指令。
瑞阳公主微微地点点头：“你做得很好，再帮本宫安排一下，本宫要见他。”
如果是往常，文珩会顺从地什么都不问，然后默默地把事情办好，但刚才目睹了瑞阳公主晕倒的场景，他心中实在是担心，犹豫了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微臣不得不问一句，那名嫌犯对公主很重要吗？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殿下，文大人也是担心您的安危，您如果不说，我...我们都放心不下。”李绥也帮腔道。
瑞阳公主静静地靠在床上，垂下的眸子中交织着悲伤和仇恨的火焰，放在锦被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攥了起来，过了好久才勉强平复了心绪。
她幽幽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他，可能是害死本宫兄长的凶手。”
这句话一出，可谓是在众人心里掀起了巨浪。屋内的四人心里都清楚，虽然瑞阳公主表面上没有什么动作，但她从未放弃追查前太子齐先柏死亡的真相。
在瑞阳公主参政后的第一时间，她就去了大理寺调取了与当年事件有关的卷宗，里面记录的内容大致就是，驻守边域的太子柏起兵造反，先是无故袭击了黄鹏将军的军队，然后向京都方向转移，意图直接逼宫篡位。
当然了，以上所描述的这些罪行，瑞阳公主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她试图寻找当年的故人，但他们不是死在了围杀中，就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根本无从下手。
而根据案卷的记载，太子柏身边曾经有一个叫江戈的谋士，就是这个人提供了太子造反的证词，却在风波过后不知所踪，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但就在刚才，瑞阳公主在牢狱里发现了他。
“公主，有没有可能是您认错了？”文珩问道。
瑞阳公主激动地说道：“本宫怎么会认错！卷宗里的画像本宫翻阅了无数次，虽然他变了许多，但本宫能肯定，他就是江戈！就是他，害死本宫的哥哥！”
在瑞阳公主的心里，太子柏的死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一旦触及，它就会狠狠地撕裂开来，血流不止。而这些鲜红的血液，最终又会化作无用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滚落。
文珩见她的情绪如此激动，默然地低下了头，深知失去至亲之痛的他对瑞阳公主的悲愤感同身受，但他自己也深陷其中，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虽然殿下您很确定，但世上相似之人颇多，也不能完全排除认错的可能，所以文大人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在屋内的气氛变得凝重后，李绥站出来打了个圆场，“我们还是先去看一看，等亲眼确认过再下结论。”
说完，他递了个眼神给文珩，文珩立刻会意，恭敬对瑞阳说道：“微臣即刻去安排，让公主与他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