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崔克的秘密基地建在阿尔卡利湖的下方,入口在大堤的泄洪道里,之所以设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就是防备有朝一日受到入侵者进攻。如果那种事真的发生,史崔克一声令下就会开闸放水,用万吨洪水把敌人冲得粉身碎骨----不过这是理想状态。如果理想状态都能如期实现的话,那么世界上就不需要存在“意外”这个词了。
事实上,对付能力多种多样的变种人,这只是最后一道防线,他最好的防卫方式是把自己隐藏起来,如果不能做到像隐形人一样无影无踪,也要像鼹鼠一样深深打洞,并精心将自己的出入痕迹消除,而且还要离人群越远越好,免得周围好事者的一句流言、或是一个别有用心的眼神让他的多年努力付诸流水。
尽管如此,这种种隐藏手段也只能说稍具成效而已,之前教授不是察觉到此地的一些异常,叫罗根来这里打探了吗?不过罗根实在不是个出色的猎手,他大老远出了趟门,却白跑一趟。
但对于埃瑞克来说,那是另一回事。得益于他从剧情世界弄来的隐形药水和操纵磁力的本领,他只需脱掉衣服走上一遭,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混进基地,然后在操作人员的目瞪口呆中关掉监控,把大门打开,接下来他那两位漂亮的助手就可以带着一群年轻人堂而皇之的走进史崔克的私人城堡。
就像现在这样。
史崔克发觉大门无故敞开立刻发出了警报,把整个基地的人都动员起来组织防御,但那有什么用呢?他引以为傲的坚硬外壳一旦被敲开,暴露在变种人面前的就是鲜嫩可口的肥肉了。
“我喜欢你的眼神,威廉。”埃瑞克换好衣服,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看到聚集起来的人们,他好像招呼老友一样亲热的招呼这位变种人的生死大敌。
对面的军人们握紧了武器,尽管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但他们毫无安全感,这里的武装人员都是史崔克的直属手下,常年和变种人打交道,他们对变种人的力量有很深的认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参加过上次的学院突袭,他们见识过埃瑞克的手段,那不是普通人可以防御得了的。而且,由于上次的失利,他们的聚合物武器也成了对方的战利品,它们造价昂贵,基地的经费又有限,现在使用的武器全部是普通金属质地的枪支,那也就是说,在这位新万磁王面前它们起到的甚至是反作用。
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枪口里射出的子弹会在空中转个弯,然后朝着自己追杀过来。
这种认识使他们大脑清醒,埃瑞克可以省下很多力气。
“你赢了,我承认我没想到你会偷袭我们,但我要告诉你,你们这帮变种人杂碎可以夺去我的生命,但夺不走我的事业,军队不会放弃研究,人类一定会战胜变种人,你们早晚要死,早晚会死光。”史崔克推开掩护他的忠心手下,走出来冲着埃瑞克大声喊道,他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别这样史崔克,在孩子面前应该保持成年人应有的礼貌。”埃瑞克对指着他的枪口视若无睹,慢慢走过去,像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国王一样洒脱自信。“我一直认为,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亲人或朋友,而是你的敌人,他们越是处心积虑想要对付你,就越是重视你,他们会花很多时间收集资料,研究你的习惯,分析你的行为,了解你的弱点,直到你毫无保留的存在于他们的认识里,然后有针对性的对付你。这种来自敌人的深刻了解难能可贵,尤其是当我要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鸟传授功课时,直接告诉他们知识显然没有亲身体会到的教训来得深刻,他们需要经验但学院又没有钱请那么多陪练,于是我想到了你----”
埃瑞克绕着史崔克走了一圈又回到原点,然后拍拍他道:
“我想到了你----威廉·史崔克。我知道你对付变种人有一手,所以我带着善意而来,作为对我善意的回报,我要你训练出来的手下跟我的学生们来一场练习赛,胜负不论,友谊第一。你不会拒绝我,对不对?”
如果用眼睛里的怒火可以把一个人烧死,痛恨变种人到极点的史崔克一定毫不犹豫动用这种能力,可惜他不能,为了完成使命他必须暂时向现实低头,于是他只能选择忍下屈辱,保全实力。
吩咐几句后,他的手下们听从命令退回了各自的岗位,只留下一些看起来格外彪悍的军士,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高大强壮,但表情都很坚毅。
做为职业军人,他们已经克服了紧张和恐惧,现在只等战斗开始。
“这会是一场练习赛,对吗?”史崔克为自己的手下争取保证。
“当然。”埃瑞克保证。
“没有重伤,没有死亡?”
“我比你更看重这一点。”
“那么,规则是什么?”
“一对一较量,每场比赛时间最长五分钟,对手倒地或请求停止时决定胜负,超时判平局,违反者受到惩罚,我方每场比赛中只能使用一次能力,贵方使用武器的限制也一样,双方都不能有致命的危险举动,我的两位助手会保证这一点。比赛结束我们就离开。”
“可以接受。”虽然规则并不严谨,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职业比赛,史崔克思考了一下觉得可以接受,于是就答应了。
双方参赛者自行商量参赛顺序和应对方案,过一会儿就该他们粉墨登场。
做为双方的领袖,埃瑞克和史崔克都是见多识广,对比赛本身不怎么关心,他们远远的站在一边。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查尔斯做了手脚?”沉默了一会,史崔克问道,毕竟他已经是个老人,有几十年的阅历,与其在不利的处境下和对手无谓的怄气,不如抓住机会做些实在的努力。他想不出自己苦心经营的基地是怎么毫无征兆的对敌人敞开了大门,他设想过很多被攻击的情形并一一列出制定防卫方案,但总有几种入侵方式是他无法对付的,其中排在首位的就是教授的心灵控制。
没有人可以有效应对来自内部的出卖,再坚固的堡垒也不能保护不坚定的守卫。正是因为认识到这一点,教授一直是他心中最忌惮的人,万磁王还要排在其后。
所以当他看到一群变种人大大方方走进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查尔斯来了,他来报复了。
埃瑞克能怎么说呢,他又不喜欢说谎,不过对方自己要往教授身上联想,他似乎也没解释的必要,秘密就像美酒,保留得越久越叫人沉醉。
“你找了个好地方,相当隐密,而且足够安全,如果大坝被破坏,就连买墓地的钱都省了,你知道最近地产可不便宜,入葬都涨价了。”
埃瑞克带开话题,史崔克也没指望获得答案,他忍住憎恨继续询问。
“我相信今天的事不是孤立的,你以后还会来对吗,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好问题,我想你这里并不生产巧克力,那么你说我要什么?”埃瑞克反问。
史崔克怒气上冲,猛的掏出枪打爆了埃瑞克的头,脑浆和黑色的血像烟花一样爆发,然后把他的尸体踩在脚下……如果可以的话,史崔克真的会这么做。
“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军方的财产!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是合众国.军官!”无力反抗,只能把背后的靠山露出来恫吓对手,史崔克又是愤怒,又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灼。身为变种人问题专家,即使五角大楼和白宫在这方面对自己也要谦虚求教,现在他却被一个年轻人骑在头上,真是奇耻大辱。
“我怎么会忘记你的身份呢,你是史崔克嘛,一个可怜虫。”埃瑞克看着他说道。
“我听说了你的事,你一生都致力于消灭变种人,但是你没有想到的是,你自己也携带变种人基因,并且把它遗传给了你的儿子。为什么不想想你的儿子为了什么那么痛恨你,显然你们父子两个都是怪胎。”
“你……”,史崔克怒不可遏,扑过来死死的揪住埃瑞克的衣领,比起在专业领域受到的挑战,被称为变种基因的携带者比任何挑衅都更叫他愤怒。在一个厌恶变种人的人心里,那简直就是把他和老鼠、蟑螂之流沦为一谈。
埃瑞克仍不放过他,继续挑起他的怒火。
“说起你的儿子杰森,我把他关了起来,免得他再出去害人。你妻子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说过,你们父子长得很像,每次看见他的脸,我都会联想到你。我得说,抛开你们各自的成长轨迹,你们父子都是怪人,一个把潜在的族人当成仇敌,另一个干脆成了不会思考的工具,被自己的父亲改造用来进攻自己的同胞。你们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妻子的死是史崔克的逆鳞,他被刺激得快要发疯,想要掐住埃瑞克的脖子,却苦于血液上涌后眼前一阵阵发黑,最终不得不放弃。埃瑞克把衣领挣脱出来,走到旁边饮水机接了两杯水,递给史崔克一杯,让他润润嗓子,平复心情。
喝了两口水,喘息了好一阵,史崔克才缓过气,他凭借自己钢铁一般的意志战胜了难以自制的怒气和挫败感,重新恢复了冷静,他知道自己不能对付埃瑞克,就决定不再做徒劳的努力。
“你到底要什么?别跟我玩花招,否则你什么也得不到。”冷静下来,史崔克问道。
“我要顺便带走一些东西,比如你的研究资料,那都是些陈年旧事,根本不值钱,你尽可以大方一些。”埃瑞克把杯子举到唇边却没有饮用,只是淡淡的说道。“虽然我们彼此敌对,不过偶尔也会有统一的立场,我要再次强调,我对所有人都保持善意,只看人们如何选择。”
“比如?”
“比如你空荡荡的基地,没有哀嚎的实验体,没有足够的人力,到处都是陈旧的设备和平庸的雇员,你有多久没有拿得出手的成果了,单靠你在变种人领域的名气以及私人关系不足以维持你的事业,而且我想你也不是只有变种人做对手,内部的竞争不可能不存在:资源的占用、研究路线的分歧,还有性格的冲突都会引来人们的嫉恨,也许在这几十年专注研究时,你已经不知不觉挡了很多人的路。而且我还听说,你的老上级崔斯克入狱时雇佣兵威廉·史崔克给了他狠狠一刀,卷走不少东西,这才有了后来的上校威廉·史崔克----你说他出狱后去了哪里,他会不会感谢老朋友对他的关心,我可是听说他对全面检测变种人基因携带者的技术很感兴趣。”
埃瑞克盯着史崔克说着,史崔克感觉自己被狠狠一拳击中了最虚弱的部位,自己最担心的事被一个变种人揭开,心里一阵阵发冷。面对其它变种人,即使是教授,或者万磁王这类人物,他也不曾如此被动,但是面对埃瑞克,他渐渐觉得自己好像落进了一个蜘蛛网,到处都是纠缠着的软绵绵却极富粘性的绳结,它们百转千回的束缚着他的手脚,把他密不透风的紧紧包裹起来,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你这个魔鬼。”史崔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很久他才恨恨的说着。
“别这么说,我并非只知索取不知奉献。作为回报,我给你带来一只有趣的生物,身为优秀的研究者,也许你可以从他身上得到启发,我要提醒你,这可是一只长生种,而且来历清白不会招来任何麻烦,他有足够的吸引力让你在你同样老迈的上级面前给自己增加分数。”埃瑞克抛出他的砝码,他吃定了史崔克不得不接受。
史崔克确实不能拒绝。军方的确很强大,但他远不是军方的全权代表,在x战警和变种人兄弟会的围追堵截下,他已经很难弄可供使用的新实验体,研究陷入了僵局,而上次冒险行动的失败使他连最后的一点经费也毫无意义的消耗掉了。事实上他已经一无所有。如果再这样下去,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文职军官趾高气昂的从五角大楼过来通知他:他的部门被撤销了!那时他的事业、他的人生都坠入绝境,那才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噩梦。可是要改变几十年来持之以恒的原则,去和一个变种人做交易,对史崔克来说也太难。他既不是没有底线的政客,也并非纯粹的军人,而是个坚韧不拔、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奉献一切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的人生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用来和变种人做殊死斗争,变种人伤害了他,他也回报了变种人,未来这样的斗争还将继续下去,直到一方灭亡为止。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可笑的是,为了完成最终的目的,他竟然首先要背叛自己。他必须决定,是否要放弃自己毕生坚持的骄傲。在紧张的思考中,史崔克忽然迷惘了,往事像潮水一样从他的脑海中漫过,从年轻时为了金钱对反变种人先锋的追随,向变种人迫害时的残酷无情,发现自己儿子是变种人时的崩溃自责,以及自己深爱着的妻子死亡时的绝望与憎恨,各种使他软弱的因素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跳出来,推动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短短一会功夫,他好像重新经历了自己悲剧的一生,最后全部的记忆都停留在那个被幻觉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可怜女人身上。
“你是我见过的最讨厌的变种人,埃瑞克。”史崔克喃喃的说着,他已经有所决定。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做出选择。没有支援,他没有别的路可走,失去了杰森,他连被迷惑的变种人奴隶都无法控制,更别说那个不可告人的用变种人刺杀大人物来引起注意的孤注一掷的计划。现在,接受埃瑞克的提议,是他唯一的生路。
至少还能争取一些时间,来完成最终的目标。
强行咽下心里的苦痛,史崔克仰头把水一饮而尽,用一种无法形容的憎恨的语气结束了谈话。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