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空茫了一瞬,然后僵硬地转过身,听着神识中青年沉着的声音一字一句:
“莫再逼她,师尊。她最爱脸面,若要让她凄惨地死在人前,恐怕她宁愿血溅当场……”
景暮怔怔听着,滚滚泪珠从脸庞滑落,如一条小溪流到下颚,悬而不落,挣扎少顷,终于顺着下颚线汇注至唇瓣,湿漉漉抹了一大片,还是没能唤回从前的半点殷红春色。
肩头那片枯叶没能得幸玉人垂怜,眷恋片刻便被一阵戚风扫落,跌至玉人足下,恰好接住一粒滚热的水珠。
“好,好……我不逼她…不逼她了。”
水珠与叶相碰,只滴答一声轻响,便化为一阵虚无缥缈的雾汽,盈盈升起,再度蒙住玉人的眼。
他喉咙里忽的涌出股股鲜血来,强烈的作呕感翻滚着,他身形一晃,抬手捂住胸口,抿了抿唇,一点水渍被舐入——他尝到了湿湿的咸苦,还有浓浓的血腥。
没什么了。
没了浪儿,他就没什么了。
成仙,飞升,通通都不要了。
他再也过不去情劫,终其一生,都会在痛苦沉沦中度过。
浪儿啊浪儿,你何其狠心,让我最后看你一眼都不能、都不能啊!!
景暮踉跄几步,扶树而立,腰背躬起,整个人都在发抖、发颤,眼神空洞地盯着树干的纹路,像是死亡在一点点逼近,他的手指慢慢扣紧,深深陷入树皮——
身后静悄悄的。
他的心爱之人在他身后饱受受苦,而他却不能做什么,只能枯等着她生命的流逝。
她明明还活着,能对他蹙眉对他冷笑,他触手可及;可她生命在流逝,他感觉得到,挽回不了。
只要他转过身,就能与她再说上几句话,她骂他也好恼他也好,他会哽咽会发疯但总能真真切切再感受一次;可她爱面子,不愿让人看,他虽悲痛欲绝,却怎么也舍不得违背她的意愿……
所爱将死而无能为力,切肤之痛不过如此!
沈浪是在没人回头看时放下心走的。
她割裂了自己的手腕,就是那只被景暮捏过的腕。粘稠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缓缓渗入泥土。
或许她也痛苦地喘息过一会儿,可这比起经脉俱断的痛来说还是太轻了。
她走的时候风在呜咽,天也稍暗,脸上犹带笑,像睡着一般。
当几人察觉到时,仓皇地转过身,景暮跌撞、踉跄,又是哭又是笑,将她紧紧抱起来,埋在她脸庞痛苦颤抖着,远看过去就像在耳鬓厮磨。
“师弟,丫头已经走了,你何不放她自由?!”掌门无奈叹息。
他显然也看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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