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的下午,万里无云。放学后,池浅浅和谭川匆匆离校,要赶在银行关门之前完成他们既定的计划。
早在领奖学金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这一万块钱,分五个月寄给余笙家,每个月两千,但并不是以他们自己的名义。由于不知道余笙家的存折账号和银行卡号,他们就只好坐好几站公交车去最近的邮政储蓄银行,准备按地址汇款给她。
可是等他们赶到时,天已经阴沉一片,行将入夜。
银行的玻璃门仍打开着,门上贴着一张公告,但远远的字太小看不清。营业厅内办理业务的客户寥寥无几,柜台里的工作人员神色疲惫地准备下班。
两个人加紧了脚步,匆忙跨进银行大门,却被门口一个保安拦住,“我们要下班清点了,请你们明天再来办理业务。”
可现在柜台不还办着业务的吗?两个人一着急,挣脱保安的阻拦,跑到柜台面前,丝毫不顾保安异样的眼神。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完全让他们傻了眼。
一声刺耳的车轮摩擦声划过天际,银行门口突然冲进三个黑面蒙头、带着手套的人,每个手里都握着一把左轮手枪,他们突破保安阻拦,径直朝柜台走去。
“不许动!”
一声怒喝响彻大厅,三个歹徒直伸手枪,环顾四周。大厅里的人吓得瞬间惊慌失措,屏息颤栗。
在歹徒冲进大门之时,谭川几乎是不假思索,下意识地就把池浅浅扑到柜台的最边缘,右手一把将她护在怀里,强作冷静地瞥向歹徒。
其实,他站立的双腿已经颤抖得厉害,就快听不见自己使唤。
池浅浅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她哆嗦着缩紧身子,像失去了方向感,紧紧地贴在谭川的胸膛上,两手蜷缩腰际,用力抓住谭川衣角,似乎一松手整个人就会滑到地上。
她的眼神不敢往外看,连呼吸都仿佛突然中断一般,强屏着不敢出声。
谭川第一次感受到池浅浅如此害怕。他努力使自己恢复冷静,两只手紧紧把池浅浅揽在怀里,一步步微挪侧身,将她藏在后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歹徒的视线。
所幸的是,歹徒没有选择他们。
柜台正中央三号窗口前办理业务的女士就没那么走运了。最前面的歹徒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做人质。锋利的刀刃贴着脖子,女人像任风摆布的芦苇,挣扎几番便不再说话。
见有人质被劫持,柜台里的柜员匆忙把大额现金遮到文件袋下,面对歹徒猖獗的命令,颤抖着与他周旋。
池浅浅真的忍不住想哭了。
谭川转过头,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嘘声安慰她:“别怕别怕,有我在。”
池浅浅忽然安静下来。
她听话地蜷缩在谭川怀里,呆呆地望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映出一种特殊的信任与安全感。
大厅里的剑拔弩张仍在继续,可她却觉得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凝固——生死安危,幻若浮云。
这一刻的池浅浅,眼中有一个视若英雄的男孩子,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她愿意一直停在这一刻。
这时,大堂经理察觉到异样,赶紧跑过来把他们俩拉出银行。谭川紧紧把池浅浅埋在自己校服外套里,弓着腰赶紧冲了出去。
还未等经理说话,谭川揽着池浅浅迅速跑远,徒留他在后面边追边喊。
“喂,停下来,停下来!”
谭川意识到后面有人在喊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叫池浅浅停下脚步。
“哎呀,你们跑得真是……”经理两手撑腰,大口喘着气,“刚才吓着了吧?”
“哈?”谭川愕然。
“我们不是在门口贴了公告的吗?没想到你们还要进来。把你们吓着了是吧?我给你们解释一下,我们刚刚在进行每年例行的‘防抢劫演练’,所有的场面都是演的,不是真的,你们别误会了。”
池浅浅一个激灵从谭川怀里站起来,既惊讶又生气地望着对方。
经理抱歉地冲他们笑笑,转身离去。
街道两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两个人立在晚风中,面面相觑。
过了很久,池浅浅才终于咬了咬嘴唇,向谭川道谢,“刚才...谢谢了啊。”
道完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
谭川挠挠后脑勺,讪讪地笑着,“这有什么啊?上次我不是都说了吗?以后换我保护你。你看,我这次算‘英雄救美’了吧?”
池浅浅没想到谭川会把他上次在马主任面前逞英雄的事拿来作比较,愣了一下,扑哧地笑出了声。
“还英雄救美?”池浅浅不紧张了,幽幽地戳破他,“可你刚才手抖得比我还厉害。”
一层绯绛涌上谭川脸庞,他张着嘴,想要反驳,脸上的颜色却和天边的晚霞融为一片。
街道路灯暧昧的光束打在他脸上,映出一抹似醉非醉的暖意,像春日里明艳的樱桃,欲熟未熟,粉中带红。
池浅浅伸出手,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烫烫的,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