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一杯敬远方

快到谭川小区时，池浅浅忽然停住了脚步。她用袖子抹了把脸，转过身淡淡说道：

　　“等会送你到小区门口，你自己回家。至于你刚才问的那个，我解释一下。我知道你那时在试探我，我也表达得很清楚了，那句话不能乱说。当你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愿意用一辈子去守护她时，你再好好考虑。我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不值得你去这样守护，如果你说的是朋友之间那种喜欢，我也愿意一直喜欢着你——事实上，我的确是一直喜欢着你的。”

　　到这时，谭川彻底傻了眼了。本来该他说的话，却被池浅浅全说了出来，他的眼神不再含着埋怨的锐利，难过与委屈占据着他，使他难以面对池浅浅接下来的话：

　　“如果你说的是另外一种喜欢，那我劝你放弃吧。我承认我喜欢过你，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你，只会让我同情，而不是喜欢。你说你可以一个人过下去，我相信是真的，但我更希望那样的生活里，没有我这一个人。只有真正找回自我的生活，才是值得过的生活，不是么？——行了，你喝醉了，估计第二天也会忘记我这番话。那样最好。总之我希望你一切平安，永远快乐。”

　　池浅浅说得异常平静，似乎从未与他发生过什么一样。在之后的岁月里，谭川曾无数次痛骂这个人，这个人的心岂不是铁做的，怎会如此冰凉。池浅浅的狠心让他羞辱不堪，当自己的努力如春水般付诸东流时，他蓦然发现，自己当初愈是痴心，愈是愚蠢。将一切都投在一个人身上，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何况自己还受得心甘情愿。

　　他们算是明白了，折腾了这么多年，终究只是一场梦。谭川如此，她亦如此。

　　池浅浅一度想哭，但她不能。她看见谭川愕然的神情逐渐转为绝望，绝望在阴沉之下，一点一点化为平静，平静里掠过一丝苦笑，苦笑中，只有无尽的阴森。

　　她几乎被吓住了。

　　“池浅浅，你记住，”谭川咬咬牙，压着脸上肌肉的颤抖，冷笑着，“你欠我的，早晚要还。”

　　池浅浅来不及回应他，他却飞快转过去，逃似的跑过了马路，跑过街道，跑过那层层的无边的黑暗。

　　如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时，池浅浅强抑着的泪水如决堤般奔涌而出。静夜里，没有一点声音，她像是沉溺于无尽的深渊，喉咙嘶哑却不能为外界所察，何必再苦费力气呢？

　　她蹲在地上，埋着头，低泣着，甚至不敢放开。要压抑却不能压抑，要痛哭却无法痛哭，她甘愿忍受着这锥心的折磨，只怕最后一点悲伤哭尽，他们之间便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