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扫把星
沈默默坐在23路公交车上，打开透明塑料袋中的早餐，早餐分别是一杯豆浆，一个蔬菜包子、一个猪肉包子和一个豆沙包，仨包子吃完人也饱了。
沈默默打了个饱嗝，靠着椅背，公交车悠悠荡荡的，让人有点昏昏欲睡，毕竟昨晚通宵了啊。离公司还有半小时的路程，沈默默打算眯一会，让眼睛也不要那么干涩，谁知道这一闭眼竟然就睡着了！
睡着了的结果，就是公交车坐过站，沈默默还没醒来……
帝美设计公司洛城分公司。
此时时间已是9:10分，动漫工作室里各人已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
张国栋从自己的室长办公室打开门，走到外间的会议室张望了一眼，李莉、龚严斌、蔡霞、董浩，4个组的组长都在，唯独少了这个会议的主角沈默默。
“小沈呢？”张国栋问蔡霞。
“不知道，应该是不敢来上班了吧。”蔡霞一脸的幸灾乐祸，“现在90后的年轻人啊，根本不把工作当回事，不辞而别的例子多了去了，留下一大堆烂摊子让我们老同志给她擦屁股。”
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会议时间也过去10分钟，沈默默还不见人，电话也没人接。按理说，等人开会，应该是越等越不耐烦才对，蔡霞此时却越等越心情舒畅，直接就靠在椅背上翘起腿，哼起了小曲。
张国栋脸色有些难看，他也不认为沈默默一晚上就能把《神探狄狄威》画出来，但是至少应该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如果沈默默真的不辞而别，会让他的工作很被动。
“我们不等她了，现在开会。”张国栋看了一下表。按照公司的工作安排，今天早上10点动漫工作室就应该向制作部提交《神探狄狄威》的原稿，制作部完成原稿的电脑制作后，就会将电子版加密发送给印刷厂，印刷厂会连夜开工，明天周日一大早，《神探狄狄威》就会出现在各合作书店的书架上，这周日也是一个月以来的宣传中，公布的发行日期。
所以无论如何，今天早上10点前，张国栋必须给公司上层一个交待。
“要不我们再等等吧？也许是塞车，所以小沈才迟到了。”说话的是三组组长董浩，一个胖胖的50多岁男子，也就是林齐齐口中的浩叔。
“那我们也不能干等下去呀。”蔡霞尖利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响起，“难道她一天不来，我们就等上一天？”
“不等了。”张国栋摆摆手，“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这个事故应该怎么办？怎么向公司领导说明？”
“说真的，我对沈默默有点失望。”李莉是动漫一组的，所以首先发言，“上次面试的时候沈默默不是让大家刮目相看吗？我以为这次她还真能把蔡组长的《神探狄狄威》完整复制出来，看来我们都看走眼了，她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沈默默现在不辞而别，李莉其实私下挺欣喜的。因为上次面试的时候，沈默默只看一眼、用几分钟时间就完美复制她花了一整天构思出来的人物，对李莉的打击很大。
李莉一直认为自己是动漫工作室最优秀的，放在整个帝美公司，李莉也自认为自己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但是沈默默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本来就是徒有其表。”蔡霞立刻附和道，“现在很多年轻人眼高手低，目空一切，早没有了我们这一代人的脚踏实地。”
“还不懂尊师重道。”蔡霞说完又补了一句，她口中的年轻人明显就是指沈默默。
“够了够了。”张国栋有点不耐烦，“我们现在开会是要解决方案，不是开批判大会！你们几个组长都分别说说，给我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
“室长，要说的我昨天都已经说过了。”李莉摊开手耸耸肩，“我们一组没有适合的作品。”
“我们二组的确是有两部新作最近在排档期出版。”龚严斌看向张国栋，也提出了自己的难题，“问题是都已经定稿了的，题材和内容都与公司宣传的《神探狄狄威》完全不一致，这样糊弄作者合适吗？”
张国栋皱着眉头，的确如龚严斌所说，公司之前花了那么大力气宣传悬疑、恐怖、惊悚、烧脑、探案题材的新作，已经把读者的期待感吊得很高了，现在突然拿出一个货不对版的东西，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会直接导致口碑崩塌，漫画销量差还算是轻的，直接影响公司信誉问题就严重了。
张国栋摇摇头，这个风险太大，他担不起，万一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他这个室长分分钟要引咎辞职。
张国栋看向董浩：“浩叔，你们三组……算了！”
“我们三……”董浩的话刚说了一半又被噎了回去。
“呵呵。”董浩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乐呵呵地笑道，“我们三组可以的啊，室长你要哪部作品随便挑！”
“你就别添乱了。再说你下个月都要退休了……”张国栋揉揉太阳穴，脑袋疼。三组的漫画作品都是些童话故事，跟悬疑探案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而且都是短篇故事，数量多有什么用？哪能出版呢，问了等于白问。
“室长，我倒是有个办法！”蔡霞在最后说话了。
“说。”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看着蔡霞。
“毕竟沈默默是我们四组的人，又算是我的学生，现在出了问题，我作为组长也有责任。”蔡霞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的蔡霞似乎变成了要帮学生承担责任的好老师？
“我们四组的另一部作品《勇者大冒险》已经创作完第一卷，本来是想排在《神探狄狄威》之后上市的，现在可以把它提前，顶上《神探狄狄威》的档期。”
《勇者大冒险》是蔡霞早先创作的另一部作品，由于情节平庸吸引力不强，所以被无限期延后，最后很可能不了了之，没有出版的机会。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蔡霞知道，只要四组现在有一部作品质量还不太差，甚至出版后不赚钱也可以，只要不亏太多，对读者有个交代，张国栋就会让她出版，因为现在没有其他选择！而只要出版，蔡霞就会拿到固定的版权费，这简直是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坏处！蔡霞几乎都想感谢沈默默这只替罪羊了。
“那题材也对不上啊！”
果然，张国栋并不是说不能出版，而是质疑题材的问题。
“这个简单。”蔡霞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事情果然向着她的计划走，“我可以在后面出版的单行本加入悬疑探案的情节，或者直接融入《神探狄狄威》的内容，甚至可以在后半部分直接过渡到《神探狄狄威》！这两部都是我的作品，我最熟悉，我有这个把握！”
张国栋沉默不语，又看向其他三位组长，李莉摊摊手，龚严斌耸耸肩，董浩则是有心无力，帮不上忙。蔡霞的解决方案不是一个好方案，但却是现在唯一的方案。
张国栋又看了一下表，已经9:50，离10点钟交稿的时间只剩下10分钟。
“好，就这样定下吧！”张国栋终于下了决心，“阿霞你现在就去拿《勇者大冒险》交稿，然后把沈默默的离职报告也详细写一份给我。”
“好的室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但是我可以提一个小要求吗？”
“什么要求？”张国栋抬起头，一脸的疑惑。
“室长你看，现在我相当于有了双倍的工作量，我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蔡霞以非常委婉的方式，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如果沈默默离职了，我急需一个助理，我可以向室长你建议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先把这次出版的事处理吧。”经过沈默默这件事后，张国栋已经对招助理编辑的事不怎么上心，“等这件事过一段落，你自己的助理你亲自去面试吧。”
得到满意的答复，蔡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哼着小曲美滋滋地走出会议室。
至于沈默默的离职报告，蔡霞当然会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她，现在相当于自己两本漫画都出版，双倍的篇幅意味着双倍的版权费，而且自己侄子进来工作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蔡霞觉得自己最近怎么这么走运呢？世上多几个沈默默这样的倒霉蛋该多好啊！
蔡霞离开会议室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办公桌，而是走到外面楼梯间打了一个电话。
“喂，博寒啊，我是你姑姑呀。”
“呵呵呵，成了！”
“姑姑办事你放心，就算那个扫把星真能拿稿子回来又怎样？”
“姑姑我可以把她画的贬得一文不值！想出版没门！咯咯咯……”
蔡霞和侄子聊电话聊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完全没留意到5楼到6楼的楼梯转角处，沈默默正抱着牛皮袋阴沉着脸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