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恍若隔世

“半个时辰。”赵元祐低低喃着这句话，消瘦的面颊微微抬起，目光不似往常平静，略有些波澜，透过朝官齐整的帽翅，望向了殿外。

　　似乎透过四方城的红墙金瓦，已经看到了那支蜿蜒而绵长的队伍。队伍的领头之人，是一位长相颇为英气的女将军，她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提着红缨枪，身披白袍，银光铠甲，目光凛凛，让人望之却步。

　　回来了。

　　七年，两千多个日出，两千多个日落，她终于回来了。

　　半个时辰。

　　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赵元祐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自她走后，这座四方城，只有他一人独自坚守。虽然说，在她离开前，也是他一人独自坚守。可是，他总觉得，只要她回来，他心中的那一处空洞，就好似能填不上。

　　即便她恨他，即便他们仿若陌路人。

　　只要她回来，一切，都好。

　　他有太多的话相同她讲，有太多的心事想要对她述说。他甚至一直都在想象，他们还能如同以前一样，衣袂相交，两肩相并，坐在风云台的葡萄架下，看着崖下十里霜红，互述心事。甚至有时候他一回头，仿佛就能看见她含着浅笑，站在他身后，斥责他怎么不按太医的交代喝药，啰啰嗦嗦的叮嘱他一定要保重身体。

　　但是每次回过神来，他都发现，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今天，她就要回来了。

　　赵元祐拢了拢红色袍服宽大的袖子，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子，在龙椅前，在案桌后。

　　不知是赵元祐瘦的厉害，还是袍服太过宽大，他这么一走动，袍服晃晃悠悠，显得空空荡荡的，颇有种挂不住的样子。

　　他轻步踱了几个来回，忽然站住，唤了兵部职方郎中崔怀信的名字，正要开口。已经官居户部右侍郎曹谦站了出来，持着白色玉笏，道：“官家，臣有话要说。”

　　赵元祐被打断颇有些不快，他语气微沉：“何事？”

　　那曹谦抬眼看了赵元祐一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臣今日上朝前，曾去过外城的南薰门、陈州门、戴楼门看过。彼时天还未大亮，城南数个城门，以及御街至街亭那一段，就已经挤满了闻讯前去迎接傅家军的百姓。臣下马混在其中，有幸听了一嘴。这百姓们大多是夸傅将军英明神武，战功显赫，还说要官家给傅将军赏地封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