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痛鸟
陈明之在观众席上看着那位辛崖子，一头白发，面容看上去并不老，留着一些胡须，看上去颇有艺术家的气息。
可以这么说，如今整个承天大陆之内音乐造诣最强的便是辛崖子了。
修士所奏之乐曲原本就比凡人多了缥缈逍遥之意，而辛崖子更是以乐入道的大能，那些听过辛崖子演奏的人都将其音乐称之为仙音。
辛崖子同时也是万奇山十绝长老之一，和他乐道造诣一般，他的修为也高深莫测。
就在陈明之观察辛崖子的时候，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冬冬师妹好久不见。”
陈明之一听这声音，微笑地回过头去，“意一师兄咱们昨日可才见过。”
“相离一日如隔三秋嘛。”张意一笑道。
陈明之身边又传来了李樱瞳咂嘴的声音，“你们两个这么快就勾搭到一块了？”
“樱瞳师妹说笑了，在下只是欣赏冬冬师妹的才能并无半点非分之想。”眯眯眼张意一羞涩地笑了一下说道。
“也对，像她这样自大的女人谁会看得上她。”李樱瞳若有所思地说道
李樱瞳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靠近了过来。
“冬冬……师姐……昨日的快剑实在是太精彩了，这……这把剑送给你……”
陈明之抬眼看了看，这人穿着青山剑宗弟子的衣服。对了，自己昨日好像在见到论会上见到过他，好像是姓车？
这位应该是姓朱的青山剑宗师弟微红着脸露着羞涩的表情。
陈明之当然明白这位车姓师弟是个什么意思……
陈明之也是第一次这样被男人送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他的目光就还一直停留在这位青山剑宗弟子的脸上。
这位青山剑宗的师弟脸唰地一下更红了，他将这把剑往陈明之的手里一放转身就跑了。
陈明之愣了一下，这性别好像忽然反过来了一样，好似那家伙是送东西的小女生……
陈明之叹了口气将这把剑在李樱瞳的眼前晃了晃。
李樱瞳重重地哼了一下，扭过头去，不好意思再回过头来。
陈明之也不再去逗李樱瞳，他仔细看了看这把剑，这是把七品的法器，虽然还没到灵器的水准但也快到了。
陈明之嘴角上勾起了一丝笑容，将这把剑收进了储物戒指之内。
“冬冬师妹果然是魅力十足啊。”眯眯眼张意一笑道。
陈明之随意摆了摆手，“哎，也没那么有魅力了，只不过比某些人还是要强一些的。”
转过头去的李樱瞳鼓着腮帮子握紧拳头……
乐道论会正式开始，这场论会的主持人蒙千穿着一身绣着云纹的黑色道袍走上台，一瞬间就引得观众席上的绝大多数少女修士欢呼。
“辛真人，我记得当年您在万花丛中也是这么一呼百应吧。”辛崖子身边一个看上去老不正经的老头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哼，老夫当年可比这小子受欢迎多了。”辛崖子面无表情地抱臂说道。
“那是，那是。”
评委席上都是些前辈高人，他们之间的对话肯定不会让别人听见。
“万道论会乐道论会正式开始，本次论会的第一名将获得辛崖子前辈奉献出的《仙鸣》乐谱一份。”
这《仙鸣》是上古传下来的音乐，听此乐能让人的修行速度增快。
“接下来有请无涯道庭言默师弟上台演奏。”蒙千在台上热情洋溢道，同时看向缓缓登台的言默冲他笑了笑。
这位无涯道庭差生一届中的大弟子言默身着一身灰色麻衣登上来台来，他将一头长发松弛地绑在脑后，看上去颇有一番世外高人的感觉。
“意一师兄，我记得这言默似乎是玩得一手好琴吧。”陈明之凝视着台上摆好琴的言默说道。
要是说这新弟子交流大会中陈明之对谁最在意，不是天痕道人唯一的弟子张意一，也不是千载难逢的剑道天才楚四香，而是这平平庸庸的言默。
无涯道庭可是响当当的承天大陆第一修行门派，再如何招生也不会生源如此之差吧。
可是偏偏这件事情就是发生了，陈明之相信，没有几个天才会放着全承天大陆最好的宗门不去去投其他的宗门……
若是这些弟子灵根差也就算了，但从他们的表现来看悟性也是平庸至极，就连这位领队弟子也有功课不及格的传言。
陈明之放出过灵识在这位言默身上探查过，修行快十年，练气九阶的实力毫无疑问。
这难免会让人起疑心。
“没错，听说当时言默便是凭一首琴音将门派当中负责招生的长老折服的。”张意一轻轻说道，语气有些慎重。
“那你能算算他的灵根到底是何吗？”陈明之问道。
“玄级六品，这是当年他在承盟注册时的资料。至于冒然去算他人之事这是万万使不得的，我们演机派最怕的就是沾染无端的因果。”
“那冬冬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陈明之之后都闭口不言，一直盯着台上的那位言默，玄级六品勉勉强强算得上是优秀的修仙资质，但放在这天才如云的承盟六大门派之内只能算是普通人。
陈明之本能感觉这言默的身上必有蹊跷。
更何况他刚刚去探查这言默修为之时，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在他身上。
正当陈明之在观众区想着的时候，台上的言默抚动起琴弦来。
清澈如溪水畅流般的琴音响起，一下子就将人拽进音乐的世界当中。
言默的修长的手指在琴上不断拨动着，这琴音陡然拔高，如一柄飞剑骤然升空穿入云霄。
继而琴音又猛然回落像是一头扎进碧海深渊当中。
然而这琴音并没有像在场之人想象得那般再度回转，而是一直往下沉落，如同掉进了无底的洞窟一般。
陈明之这样的外行人听到这里都皱起了眉，更别说那些坐在评委席上的评委了。
辛崖子此时在评委席上已经瞪起了眼来。
原本他对这个言默还满是期待，没想到这现在弹得什么玩意！
琴音一直下沉，一直下沉，台上正在演奏的言默似乎毫无感觉一般依旧神情安然。
忽然，琴音戛然而止，瞬间又重新响起，然而却似悲鸣一般，让人不禁满目疮痍。
辛崖子瞪起的眼珠收了回去，听着言默的琴音似乎若有所思。
琴声再次变化，变得悠然而哀伤，仿佛无数只飞鸟在空中一边流泪一边挥动着翅膀。
观众席上的观众不禁陷入一种难以表达的心痛当中。
他们没有回忆起任何不快乐的往事，仅仅只是单纯的心痛与悲凉。
这样哀伤的琴音不断回旋，虽然旋律变化多端但此种哀伤之气却丝毫不减。
压抑的情绪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中，幸好在场之人全部都是修身养性的修士，这种情绪无法多过影响磨炼已久的道心。
哀伤间琴音又悄然升起，如同鸟儿的嘶鸣，原本在空中飞翔的飞鸟一个个似乎加快速度往大地猛冲。
琴音愈发地急促，最终伴随一声高音，琴声悄然而止。
言默又随手轻轻在琴弦上撩拨了几下，琴音断断续续地又响了几声，似乎是头破血流的飞鸟临死前无力的呻吟……
言默的演奏结束，他双手离开琴弦站起身来向评委席上的几位前辈行礼。
“此乐叫什么名字？”辛崖子张口问道。
“回禀前辈，此曲名为《痛鸟》。”
辛崖子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蒙千上台，开始请各位评委为言默打分。
在场一共有四位评委，每位评委身前都有刻上“宫商角徵羽”五音的玉牌，按音律从低到高排列，“宫”代表一分，“羽”代表五分。
除辛崖子之外的所有评委都亮出了“角”而辛崖子则亮出了“徵”。
也就是说言默总共得了十三分。
“此曲其中有两处不合音律的地方，虽别出心裁却诡异至极还是少弹为妙。”在言默得了评分默默下台的时候辛崖子轻轻说道。
言默停下脚步朝着辛崖子又躬身行礼一礼，低下的脸上面无表情。
“意一师兄你怎么看？”陈明之目视着走下台的言默说道。
“我觉得让人有些发冷。”李樱瞳回答道。
她抱着胳膊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又没问你。”陈明之白了她一眼。
“与当今奉行之乐道截然不同……”张意一迟疑地说道。
言默这曲《痛鸟》确实与当今承天大陆流行的那种逍遥带着仙意的音乐完全不同，像这般乐曲无论是修仙界还是凡人间都十分少见。
“悲怆，哀痛，此乐之风确实诡异，只不过却有一种难说的感觉……好像是有种拒人门墙之外，不让沉浸当中之感。”张意一继续说道。
陈明之嘴角上扬，张意一说得没错，这首乐曲虽哀能使人心中悲伤，但这只是因悲而悲，非自内心生出的那种悲痛。
照理来说，似言默这般水准搞这种曲风让人身陷其中并非难事，可他却似乎有意将人拒之门外。
此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或许他以为这种论会不值得他真正弹奏？
陈明之心中有很多想法，没有办法一一理出来，他对这个言默如今又多了好多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