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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第一滴血

黄易君说得对,这样的大雨,再多的血,不需要一夜,也能冲刷干净,但若是身上刻下的字,那就未必。

  “月下庸才觅娇娘,雨中佳人会情郎。”

  前半句刻在陆离的身上,从左边脸庞一直延伸到腰腹;后半句则刻在陆书瑶的胸前,从双ru之间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两人身无寸缕,赤裸相拥。

  再仔细看,陆离的额头上还刻着:“jian夫yin妇,有眼无珠”,陆书瑶的额头上刻着:“蜉蝣撼树,君子留笔”。

  如此淫靡又凄惨的景象,所见之人皆满脸死灰,如坠地狱,因为他二人虽死去不久,死状却惨烈至极,就连身躯都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惨白如纸,只两对漆黑的眼眶里充满了血水,眼珠已被剜去。

  此时,五六个玄衣小吏在山道上围成一圈,那为首的中年男子捏着胡子又弯腰细看了片刻,问道:“你当真确定这二人乃是昆仑七杰中的陆氏兄妹?”

  说话这人,乃是韩城小吏李冼。虽任职七八年,可是死状这样惨烈的案子并没有几起。

  这时,李冼身旁一个浓眉小眼的瘦高属下毫不犹豫地躬身答道:“是的,大人,我曾在上一次的神盟之约上见过这二人,确定他们就是昆仑陆氏兄妹,他二人是一对龙凤胎,面容也有些相似,这错不了。”

  李冼闻言,豁然一惊,再细看片刻,才点点头,“果然,这就怪了,说起来,这二人也算是昆仑后起之秀,修为自然不弱,看这死状,想必袭杀之人的修为远高于他二人,江湖中谁与昆仑有如此血海深仇,竟会下如此毒手?”

  说罢,又看向刚才那护卫,问道:“你来得晚,又久在江湖游历,可有头绪?”

  那男子看了看他们身上的刻字,犹豫片刻后说道:“属下只是猜测,神盟之约在即,这次有机会问鼎盟主之人的必然是昆仑和太白其中之一,听说最近陆氏兄妹到各派走动关系,只怕就是因此遭遇横祸。”

  说着,他又指着陆书瑶额头上的刻字,道:“您看这,「蜉蝣撼树,君子留笔」,江湖中,太白剑宗飞云堂的林笑非素有剑君子的名头,会不会……”

  说到此处,那护卫犹豫顿住,不敢再言。

  李冼想了想,说道:“素问林笑非为人正直刚毅、有勇有谋,怕是很难做出这等莽撞愚蠢的事。再者,他虽然身处江湖,却曾今也是一品军候,在瀛洲水军中威望甚高,不可胡乱猜测。此事干系重大,随我带回尸首,呈报仇薛二位大人,再做定夺!”

  “是,大人。”

  男子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山道上忽然传来一声马嘶,几人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身穿青色飞鱼袍的中年男子骑马伫立在茶寮旁边,只盯着李冼,却不近身。

  “仇大人?!”

  看清来人,原来正是顶头上司韩城城主仇良,李冼猛然一惊,连忙飞奔过去,拱手作揖,“仇大人,属下正有事禀报,您怎么来了?”

  仇良面沉如水,骑在马上远远看了陆氏兄妹的尸首一眼,低声说道:“本官原在关西巡检,半日前得到飞鸽线报,说这里发生了惊天命案,特来查看,他们死去多久了?”

  李冼陡然一惊,心想这命案刚刚发现,仇良远在关西巡检,如何得知?却仍旧不敢犹豫,便如实答道:“回大人,经下官初步查验,他们的死亡时辰应在昨夜戌时和亥时之间,大人,这两人身份已经查实,乃是昆仑七杰中的陆氏兄妹。”

  仇良听了这话却丝毫不惊,道:“此事本官知道,而且就在本官来的路上,韩城中就已经传开。这二人本来是要去暗影楼,可是据说太白剑宗林笑非却先人一步到达,只可惜暗影楼并不买账,已经拒绝了林笑非,而且今早已经通令江湖,说日后暗影楼与昆仑会同气连枝。”

  闻言,李冼又惊又疑,心想他才刚刚得到村名报案,就已经闻讯赶来,前前后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尚未上呈案情,更未对外通报,韩城远在四十里开外,如何竟会提前传开?

  “大人,下官以为此事或许蹊跷,好像……”

  “李冼,”仇良忽然将他的话打断,“此案事关重大,非我韩城府衙所能管辖,你只管整理案情线索,如实呈报与我和薛天凉大人即可,不必妄自推断猜测,更不要自作聪明,明白了?”

  说话间,仇良微微弯腰,冷眼直盯着欲言又止的李冼。

  李冼久在官场混迹,自然一点就通,哪里还敢反驳,立马点头应诺,“是,大人,属下这就整理案情线索,今夜就呈报您和薛大人。”

  说着,他又看了看横在山道上的陆氏兄妹的尸首,问道:“那他们的尸首……”

  仇良沉思片刻,吩咐道:“穿好衣衫,再买两口上好的棺材,派人连夜送往幽州昆仑山,记住,此事一定要快,一夜之后,不要让任何线索和案情再留在韩城之中,你可明白?”

  李冼自然明白,因林浪夫之故,据说太白剑宗一直被仁宗陛下器重,地位超然;而昆仑地处幽州,这些年早已被李长陵所浸染,李长陵争逐天下之心更是路人皆知,这昆仑、太白自然也就成了双方争逐江湖的利器。

  此案蹊跷至极,又如此张扬血腥,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却不知是李长陵暗中施展苦肉计,有意借此铲除太白剑宗;还是仁宗皇帝暗中设计,想要以构陷忠良之名,挑动事端,提前一举拿下昆仑山;亦或只是仁宗皇帝想借此震慑江湖中人,不要与李长陵有私交往来?

  不过这都不是他关心的重点,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无论哪一方,他们都惹不起,这烫手山芋必须尽快丢出去,他连忙躬身应诺,“大人放心,属下今夜会全部安排妥当。”

  ……

  层层密林中,有人影如箭矢般极速穿梭,卷起的疾风,将林中的树叶吹的呼呼直响,他面沉如水,脑子里全是半个时辰前的画面……

  “喂,你听说了没?韩城昨天的那个大案子!”

  巴州与青州的交界之处,一座无名小镇的酒楼中,两个男子正一边喝酒,一边小心翼翼地讨论最近的新闻故事。开口的,是个浓眉铜眼的中年男子。

  酒桌上,他对面的红脸汉子听了这话,陡然来了兴趣,忙接下话来,“知道啊,怎么能不知道,这事昨夜就传开了,听说死的是昆仑七杰中的陆氏兄妹,啧啧啧,那可真是死得惨,不仅陆书瑶被侮辱了,身上还刻了字,就连眼珠子都被挖掉了,两兄妹就赤身luo体抱在一起,哎,真是惨不忍睹!”

  这时,方才那开口的男子又神秘兮兮地问:“那你可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红脸汉子摇摇头,对方立马得意起来:“嘿嘿,我就知道,听说是太白剑宗的林笑非,就是剑神莫承允的那个大徒弟,那个号称剑君子的林笑非,以前还去瀛洲剿过水匪的。”

  “啊,是他?!”

  红脸汉子听了,陡然一惊,立马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真是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以前好好的一个人物,怎么下手这么狠。说起来,原本林剑圣在世的时候,昆仑太白还能和气相处,怎么剑圣刚一死,就自相残杀了?”

  酒楼角落,刚刚离开暗影楼一日的林笑非忽然站起身来,箭步冲上前去,手掌在桌上一拍,高声喝问道:“你们说什么?!”

  两人不过是山中猎户,见他手持长剑,一副江湖武人打扮,登时吓了一大跳,那红脸男子连忙解释:“大侠,我们只是在说早上听到的新鲜事情,是昨天发生在韩城的血案,这……这你没听说?”

  林笑非神色震惊不已,忙问道:“你们是从何处道听途说的,竟敢在此造谣?”

  那汉子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我哪敢造谣,我是听早上从韩城那边过来的商队说的,这事昨天就在韩城传开了,说林笑非因为被暗影楼拒绝之事恼羞成怒,趁夜袭杀了昆仑的陆氏兄妹。”

  林笑非瞳孔猛然,呵斥道:“胡说,我就是林笑非,我堂堂正正,怎会因此小事袭杀陆氏兄妹;说,他们现在在何处?”

  “你……你是林笑非?!我我我……”

  那男子顿时吓得全身发软,镇定良久才说道:“我……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听说陆氏兄妹的尸首已经被韩城官吏运往昆仑山了,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林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们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

  “到底是谁,设下如此毒计,想要挑起昆仑与太白之间的斗争?是黄易君?是李易?是聂云煞?是萧山景?还是一直深藏不露的卜卓君?”

  林笑非运足轻功,在密林间极速穿梭飞驰,纵然心中疑惑万千,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昆仑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