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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神秘外援

沉寂的小院中,安如柱正在焦急的踱步,吴怀慎和柳泽化正在大口吞云吐雾。

  “哐啷——”大门被打开了。

  见李东他们回来,安如柱立即掐掉手中的烟,走到车边,一个接着一个的握手。

  吴怀慎在旁着急的问:“怎么样?没有伤着吧?大家一切都还好吧?”

  逐个看了一遍,见大家都很好,安如柱满意的点点头,如释重负道:“很好很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刚刚听迟晓月说了,说机场那边发生了枪战。我正发愁如何救援呢,你们就回来了。”

  丘泽宽慰道:“大家都还好,发生枪战的地方离我们比较远,我们大家一切安好,安总您放心好了。”

  “干得不错,很好很好。”安如柱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大家说道:“今天晚上咱们喝一顿,给大家压压惊!行,大家也累了,快到屋里去休息吧。”

  直到第二天,李东才缓过劲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李东好奇的就此事询问当地雇员。

  扎瑞娜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说:“上面报道昨天的事件八死二十一伤。据说是有一位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年青人,留着长长的络腮胡子,被认定为具有塔利班恐怖分子的嫌疑。机场工作人员不让他入关,连续关了三天小黑屋。他家里人实在气不过,就来抢人,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冲突。”

  “我的天,还有这样的事情?”他这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因为留胡子而发生的流血事件。

  “塔吉克人民也太彪悍了吧?一言不合就开抢,天底下无奇不有啊。”姜颖然不由的慨叹,“话说有络腮胡子就具有恐怖分子的特征吗?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奇葩事?”

  在一旁的老翟无奈的摇摇头,“我活了这把年纪,也没有听说过机场这样蛮横不讲理的,连人家的相貌都管着,留个胡子难道犯罪了吗?”

  “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估计还有其他的事情我们不知道,咱们不要先下结论。”吴钱浏览着俄语网站,煞有介事的说。

  “哎!经过这件事情,我认识到搞好个人卫生和个人形象的极端重要性。我们以后出门上街的话一定要把胡子剃的干干静静,不要邋里邋遢。”老翟告诫大家。

  “你们看,政府说要派军进山剿匪了。”扎瑞娜看到了另一则新闻。

  “因为什么?有没有具体说明?”老翟问。

  “肯定跟这起事件有关联,或者可能是因为有一些反对分子。”扎瑞娜边拖鼠标边沮丧的说道:“这边一剿匪,他们就越过边境跑到阿富汗了,这边稍微平静他们又回来了,真是让人头疼。”

  老翟唏嘘一通,连声庆幸幸亏自己没去接机,要不然自己这身老胳膊老腿真的要放在机场了。

  安如柱在给新人分配办公室的时候,李东才看到迟晓月。她自从来到驻地便卧床休息,一直到第二日才有些力气。只见她三十多岁,中等个头,三七偏分的头发将脸庞修饰的温婉出众,烫卷的发尾显得她很是摩登。她只要微微一笑,便显得很优雅。

  “让迟晓月在吴钱的大办公室,姜颖然和小李负责将一楼的储物室收拾出来,就在那里办公吧。”安如柱最后决定道。

  “我勒个去,和这个家伙在一间办公室?她听到枪声都那么镇静,岂不是以后自己没有好果子吃?”李东听到安如柱的安排后,心中有些犯嘀咕。

  后来的事实证明,李东的想法完全是正确的。

  这天晚上,安如柱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气氛沉重,在座的几人脸上挂满了愁容。

  像这样的场合女同志当然是不参加的,她们都回屋休养生息了。

  “这么久了,双方还是相持不下,这可是让人难办啊。”安如柱叹了一口气道。

  “对了,李东,你将调研报告发给总部和中亚项目经理部,那边说什么了没有?”吴怀慎问。

  “已经发邮件了,可是对方还没回复!”李东苦笑说道。

  “嗯,看来领导们也需要磋商一下,内部讨论讨论。”吴怀慎若有所思道。

  “可是我们这边的情况刻不容缓啊,再拖下去,预定的完工日期更是遥遥无期了。”柳泽化猛吸了一口烟道。他这几日黑眼圈重了不少,看样子比安如柱更着急。

  “没事儿,领导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啊,出了事还有上头担着呢。”闫树国斜眼看着柳泽化,来了一句。

  房内一时静默。

  “听说甲方那边的中方股东派来了一个股权代表?咱们明日还去会一会这位代表吗?”柳泽化突然问了一句。

  “去啊,为什么不去?照这样子,总部做出最终决策还有一个相当长的过程。我们还是过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甲方对我们的要求有什么松口没有。”安如柱建议。

  “这个主意好,我们当前侦察兵去。”吴怀慎略一思忖,转头对着李东说。

  李东只能点头答应。

  “我刚得到了消息,这个人可能是我们的有利外援。”柳泽化轻点着头道。

  “什么意思?”安如柱抬眼问。

  “我先卖个关子,明天大家就知道了。”

  “我看大家都这么紧张与甲方的谈判,我看不用担心,一点都不用担心。”老翟鼻腔重重的哼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安如柱竖着眉毛问。

  老翟慢慢悠悠点上一根香烟,不疾不徐的说道:“第一,世界上没有哪一家公司比我们公司报价更低;第二,我们对山地作业有足够的经验和信心;第三,咱们后面还有国家带路政策给撑腰壮胆呢。作为国企,还有政府呢,何必惧怕它一个小小的甲方?!”

  “你说的这些优势我都知道,可是如果按照合同来说的话,我们不按时开工,耽误工作,那是要缴纳违约金的。”柳泽化从合同的角度分析,还不忘时不时瞧向李东。

  李东频频点头,以示支持。

  “这不合同还没签呢吗?咱们之前签的那个只是授标书而已。那个不算正式施工合同。”老翟釜底抽薪,信心满满道,看上去非常有把握。

  “嗯,老翟这么讲也不是没有道理,最差最差我们不干了。既然做了最坏的打算,我们就放宽心继续干吧,但愿咱们能够顺利度过难关。”安如柱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了开来。

  “大家还记不记得咱们中学课文里有一篇课文,叫做《黔之驴》的?我看呢,甲方无非就是那个看着庞然大物实则外强中干的蠢驴,得罪了咱们这只老虎,早晚‘断其喉,尽其肉,乃去。’”老翟引用到了柳宗元的名篇《黔之驴》,故意发挥抑扬顿挫之能事,将文言文念的曲曲折折。

  屋内几人一听老翟的文采,立刻转忧为喜,拍掌大笑,个个露出笑脸。

  “哈哈哈,是啊是啊,这个比喻很妙。”大家交口称赞老翟。

  小会在一片欢乐之声中散场。

  翌日,伯克公司会议室。

  会谈的还是上次那几个人。伯克公司是陆氐,弗朗西斯,光头迈克,简巴蒂,巴赫睿丁,红离。

  当然最后出现了中资股权代表,只见他个子不高,三十多岁,疏眉朗目,五官轮廓清晰自然,面庞清俊。一身西装衬着他沉毅干练,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

  “大家好,我叫令参学,中国金礼勘探公司派驻塔吉克的全权代表。”

  李东看到大家一一和他热情握手,尤其是自己一方的安如柱、吴怀慎和柳泽化似乎握的特别用力,嘴角不时还泛起一丝神秘的微笑。

  这次是红离当了先锋官,上来便问:“上次我们谈的已经很清楚了吧?这一次你们有什么新的建议或提案吗?”

  “我们还是原来的几大项要求,我们无需重申我们的立场,你们只要看看我们发过来的具体列明的表格即可。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们不希望我们负担税务,希望贵方能够给我们报销。”吴怀慎简明扼要的说了己方的要求。

  “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们股东并没有答应,我们也不会答应的。”弗朗西斯显得很生气,立即反驳道。

  简巴蒂更是眼珠子直瞪,“真是没见过你们这么无赖的人!”

  “好了好了。”陆氐听到话题将被扯远,插话说:“上次我们建议你们去做深入的税务调查,不知道你们去做了吗?”

  李东是做调查的执行人,很快的组织一下语言道:“我们已经做了全方位的调查,还有,我们已经了解到了很多不同的税种,这些税种跟其他的所有争议点都已经在上次发给贵方的Excell表格中说的明明白白的了,上面详实的列出了我方所有的关切,请贵方仔仔细细的看一遍我们的调查结论。”

  “你们是通过什么途径来进行调查的?”陆氐饶有兴致的问,仿佛他关心的是枝枝叶叶的事情,而不是最终的结论。

  对方继续出招,没办法,李东继续拆招道:“我们走访了许多企业,而且我们咨询了立信会计师事务所,达荷律所,还有其他许多税务顾问。更重要的是,我们也专门跑了税务局,跟他们请教了多次。多家事务所都给我们专门出了评估报告,并且警告我们说以后或许会有其他的税种出台。”

  “这不会吧?国家也要讲究一点他们自己的信誉,政策法律岂能说变就变。”陆氐对李东的话有点不屑,神色威严的问。

  李东正要答话,那边红离摇头晃脑,操着沙哑着嗓子说:“这个不会,绝对不会。”

  他边说边斜睨着旁边的法国人,讨巧的眨巴着眼睛,嘴巴不由得裂开,笑了。

  “但是谁又能说得准呢,所以我们强烈的要求加入这个条款,兜底性的条款。”吴怀慎坚定的说。

  “我们坚决不答应,这肯定是没门儿的事情。”光头迈克习惯性的用拳头砸桌子。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对他这个举动还有所顾忌,但是经过一阵子的磋商,李东发现迈克其实也就是装装样子,没啥可怕,纸老虎一枚。跟老翟说的一样,看着架子大,其实没啥用。

  李东不予理睬,也将胳膊肘子撞了撞圆桌,略带戏谑的说:“我们的调查结论就是这样的,你们不信的话自己打听打听去吧。你们个个都长得潇洒英俊,说不定会给你们优惠呢?”

  “你。。。”光头迈克猛地站起,指着李东,脸涨的通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注意会议秩序,与会议无关的内容大家少提。”陆氐示意让迈克坐下,平息着双方的火气道。

  迈克不高兴的坐下,将手里的签字笔翻来覆去的颠,以示发泄。

  吴怀慎也不说话,径自从公文包中拿出电脑,连接到投影仪,将会计师事务所的报告展示给他们看。

  李东注意到,当投影仪上显示出来塔吉克的税务分配表和事务所的标志时,伯克公司那边沉静的很。

  “你们仅仅找了两家,这不算数,也不能很准确的反映实际情况,我建议你们多找几家。”巴赫睿丁又出来和稀泥。

  不过这次稀泥和的并不成功,这是明显的强词夺理,李东一侧每人都恨得牙痒痒,个个都想反击。

  闫树国首先说:“第一次谈判前我们就找了,给你们说你们不相信。你们认为我们的消息过时了,我们便又重新让对方出具了报告。现在白纸黑字放在你们面前,你们竟然还耍无赖,还不相信。我们做也错,不错也错。在你们那里,还有点标准没有?你们说话能不能靠谱一点?”

  “就是,做事情一点都不诚信,你们的公司也真够可以的!”吴怀慎含蓄道。

  “这也不信,那也不信,那你们的调查结论呢?结果是什么呢?拿出来让我们观摩观摩吧?我们到要学习学习你们的调查方法。”李东冷笑道。

  面对众人的怒怼,巴赫睿丁连说了三个抱歉,实在找不到台阶下,干脆埋怨双方对彼此的语言有误会,差强人意的敷衍了过去。

  “那个withholding代扣代缴税是不会发生在布告牌分公司的身上的,你们凭什么让我们负担啊?”简巴蒂一直闷声盯着投影,终于逮着一次机会,毫不客气的问道。

  “为什么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你到说说理由?”李东最见不得这种信口雌黄的人了,搞不清楚原因就瞎嚷嚷,他真恨不得在简巴蒂身上戳一个窟窿。

  简巴蒂被李东盯得一时气馁,眼巴巴的望着弗朗西斯寻求支援。

  弗朗西斯没头没脑的赶紧补充道:“因为你们在塔吉克斯坦是一个Permanent Establishment (长久的实体存在,类似于公司)。”

  “但是我们的税务顾问说我们适用!”闫树国争锋相对。

  李东正要插话,这时候坐在后排的令参学说话了。因为他这算是列席会议,不是谈判组的成员。

  “我来说两句吧,这主要是涉及到以后的资金走账问题。”他操着不大熟练的英文说着,因为说的不是很地道,他戛然停下,询问是否可以用中文发言。

  “嘿,刚才还真没仔细注意他,脑子里都在想着和伯克公司干仗了,这家伙还挺会见机行事啊。”李东心道。

  在得到允许后,他用中文朗声说道:“这是一个税法上的操作问题。这个WITHHOLDING就是代扣代缴的意思,标准定义是。。。”说着,他翻出手机,看着屏幕高声念道:“代扣代缴是指按照税法规定,负有扣缴税款义务的单位和个人,负责对纳税人应纳的税款进行代扣代缴的一种方式。由支付人在向纳税人支付款项时,从所支付的款项中依法直接扣收税款代为缴纳。其目的是对零星分散、不易控制的税源实行源泉控制。”

  然后他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大家,说:“诸位不知明白了吗?最重要的一句话其实是最后这一句话,‘其目的是对零星分散、不易控制的税源实行源泉控制’。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布告牌公司以中国总公司的名义在塔吉克境内运营这个项目,相对于这里,他是境外公司,塔吉克政府不易控制,因此它必须要找伯克公司作为代扣代缴义务人来收取税款。也就是说,伯克公司在按月支付你们服务费的时候,自动扣划一部分交给税务局。但是如果布告牌公司在塔吉克境内有子公司或者分公司,这就是有了一个实体存在,税务局直接找你们收税就可以了,就不用直接找伯克公司了。”

  李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这人真不简单,简单几句,就赶上我们扯了好几天的了。”

  李东很是钦佩此人才学,不过他还有个疑问,于是脱口而出问道:“这和你刚才说的资金走账有什么关系呢?”

  “问得好!”令参学向他微微一笑,继续道:“之所以说有关联,你们想,如果你们在塔吉克有了公司,必然在这里开设公司账户,你们如果欠税务局的钱,他们就可以采取强制措施,比如冻结,强制扣划等方法让你们缴费。”

  “那我们账户里要是没有多少钱呢?”李东继续问。

  “你们公司名下的资产不是很多吗?”令参学再一次点了一下李东。

  “那。。。”李东刚想再发问,被安如柱打住了,只听他悄声道:“咱们还是想想如何说服他们给我们让步吧。”

  “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吗?”李东有些不解的问过去。

  “当然想知道,可是这里不是地方。”吴怀慎连连使眼色,李东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