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大门敞开,陆巡终于看到了今晚的受害者。
尸体横躺在酒馆吧台内侧,酒架在混乱中倾倒,十数瓶葡萄酒被砸烂,珊瑚红色的酒液漫在尸体周围,格外的诡异。
死者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肥胖大婶,伤口与之前的受害者相同,也是在咽喉的位置。
由于大量失血,尸体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容惊恐带着一丝的难以置信。
老约翰静静地站在尸体一旁,半晌哀叹一声,“小艾尔莎啊...收殓起来吧...”
汉斯拿着一块白色亚麻布在一旁站了半天,听言走进吧台,将尸体小心的包裹好,抱了起来。
“不找找其他的线索了么?”
陆巡在酒馆中兜兜转转看了半天,也没能发现任何有效的信息,见几人打算就这样离开,忍不住开口道。
“哪儿还有线索...”
克里斯脚都踏出酒馆一半了,听到陆巡说话又退了回来。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回去也睡不着,索性就陪陆巡等人聊聊天。
要说艾尔莎大婶遇害,其他人或是悲伤,或是惊惧,但克里斯更多的却是憋屈。
如果不是发现陆巡以后,让克里斯放松了警惕,解除了之前的警戒令,艾尔莎大婶也不会遇害。如果这样说来,艾尔莎大婶的死,与克里斯甚至有间接的关系。
克里斯拽了一把椅子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把烟斗,慢吞吞的将烟丝填装好,借着火把的火苗一口一口的嘬着,烟斗中的烟丝忽明忽暗...
“在你们进来之前我已经检查了一遍,酒馆已经打烊了,艾尔莎大婶应该是在吧台算账的时候,突然遭到了尸鬼的袭击。现场就这么大的范围,除了酒架和摔碎的这些酒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那,尸鬼是怎么进来的呢?”
陆巡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打烊,酒馆的大门应该上锁了吧?我看了一眼门窗,没有任何被暴力打开的痕迹...”
“这...”
克里斯愣了一下,腾地一下站起身,脚步不停的在酒馆中来回转动。
“有谁知道么?酒馆打烊的时候,大门会不会上锁?”
克里斯的声音有些激动,转头看向汉斯几人。
汉斯挠了挠头,“打烊会不会关门我不知道,反正有时候我喝酒喝的晚了,艾尔莎大婶会先算账,等我走了再关门...”
一丝希望之火刚刚燃起就被浇灭了…
克里斯颓然的将烟斗在桌子上磕了磕,推开门,又转过身,“艾尔莎大婶的狗也死了,就在酒窖旁边,走的时候也一起带着吧...”
说着话便离开了。
人都没了,也没人会在乎一条狗的死活,留下的另外一人走到后院拎了狗,陆巡搀扶着老约翰向教堂的方向走去...
......
坎普镇,或者说这个世界处理尸体的习俗多少是有些恐怖的。
人死后并不会土葬,而是送到教堂中。一般来说会找一个地下墓室,把尸体陈放到里面直到腐烂。等到尸体腐烂的只剩骨骼之后,会有人把尸体的骨骼洗干净,然后陈列到骸骨教堂中。
而这一切工序的操作人员就是牧师,也就是老约翰...
对于这样的习俗,陆巡多少是有点接受不了的,陆巡实在无法想象,一脸慈祥的老约翰洗涮骷髅头、大腿骨的情形。
但涉及到宗教,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反正陆巡也没有打算信仰些什么的,其他人,只能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横抱着一百多斤的沉重尸体走了这么远,汉斯着实有点累得够呛,但出于对尸体的尊重又不好抗在身上,只能兀自强撑着。
好容易捱到教堂,汉斯紧走几步直奔地下室,陆巡心中觉得好笑,但想到死者为大,连忙紧绷起一张脸,低声祷告两声,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搀扶着老约翰上了二楼,脱下身上厚重的兜帽斗篷,老约翰连斗篷都没有脱,一屁股坐到摇椅上。
在风雨中淋了大半夜,别说一把年纪的老约翰,就连陆巡都感觉耳朵有些发烫。这是伤风感冒的征兆,不得不防。
壁炉中的木柴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星,陆巡从一旁的柴篓中挑拣了几根松枝架在余烬上,“老爹您先去换身干爽衣服吧,我去厨房看看,熬些热汤。淋了大半夜的雨,如果不喝点热的,明天我们都得倒下...”
老约翰晃过神来,强扯出一丝笑容,“麻烦你了....”
“老爹您还跟我客气什么,如果不是您,恐怕我这条小命都没了...”
陆巡笑了笑,转身出门...
一同来教堂的另外一人叫蒂姆,此时正蹲在厨房一角偷偷摸摸的处理死狗,见陆巡进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主人刚死,转身就把狗吃了,多少是有些过分的。但狗本身就是死了的,连人都没有土葬的待遇,何况是一条狗。
所以道德标准的定位大多是跟生产力水平挂钩的,也就是所谓的仓廪实而知礼节,毕竟吃都吃不饱的年代,动物保护什么的无从谈起。
陆巡礼貌的笑了笑,开始翻检厨房的材料,好在生姜、糖霜之类的都齐全,升起火熬了一锅浓浓的姜汤...
掀开锅盖,辛辣刺鼻的姜味让陆巡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盛出两碗姜汤,剩下的留在锅里盖上盖子,“锅里还有一些,一会儿你跟汉斯都喝一点...”
蒂姆连忙感谢,笑了笑指着赤红的狗尸,“明天请你吃狗肉。”
“好。”
陆巡端着姜汤走出厨房,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又退了回来,“狗是怎么死的?”
蒂姆楞了一下,只顾着趁新鲜把死狗处理了,扒皮的时候全然没有注意到狗身上的伤口。赶忙打开叠在一起的狗皮又仔细查看一番。
“没有伤口...”
说着话抬头看了陆巡一眼。
“总不能是吓死的吧?”
陆巡来了兴致,看着一整张狗皮,“你确定么?”
蒂姆点了点头,“你不说我还没注意,狗身上干净的很,一点血迹都没有。”
“那会不会是摔死的?”陆巡猜测到。
“应该不是...”蒂姆笨拙的摸索着狗身上的骨骼,半晌不太确定的说道。
“这...”
陆巡沉吟半晌,“我先去给约翰老爹送姜汤,你再看看...”
“好。”
......
看着约翰老爹喝了一碗姜汤,头上发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陆巡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好歹算是尽了人事,只能希望老约翰可以挺过去吧。
将老约翰送回卧室,陆巡拎着油灯轻轻的关上房门,转身却发现蒂姆满手鲜血,神色慌张的站在身后。
“怎么了?”
“我,我知道狗是怎么死的了...”蒂姆磕磕巴巴的说道。
“怎么死的?”陆巡不解的问道。
“噎死的...”
蒂姆伸出手,腥红的手掌上摊着3根断指。
三根人类的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