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有
悉悉索索用钥匙开门，紧随其后的是用力甩门的“砰”声。
是爸爸回来了。
景熙握紧了手里的笔，又怨又气，写的字都要划破纸张了，视线瞄到鱼缸，忙将鱼缸放到床底。
果然，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门被暴力推开，撞到墙边发出一声巨响。
“你把卡藏哪了？拿出来！”质问声里都带着酒气。
“不知道。”
景熙一边说话一边将纸笔收拾好装在书包里。
“你再说一遍！”被景熙的态度激怒，一身酒气的男人一把抓过景熙，拳头眼看就要落下来，又猛地停住。
床底下鱼缸里的久唯忽然裂开一片鳞片，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不出一声。
景熙愤怒里夹杂着伤心，眼睛通红，嘴上却还是不肯示弱：“我不知道！怎么，你还想打我？就因为酗酒赌钱，气走了妈妈，现在还要打死我吗？你拳头落下，我就服了你。”
男人抓住景熙，摔在地上，气急败坏：“你以为我不会打你？你跟你妈一个德行，絮絮叨叨，现在还管起你老子来了！钱是你赚的么！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拿出来！”
景熙听他提起母亲，一骨碌站起身，通红的眼眶里溢出两行泪：“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妈！家里现在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是赚了钱了，债也是你欠下的！”
男人恼羞成怒，对着景熙的脸就是一巴掌：“翅膀硬了是吧！今天我非打死你！”
景熙脸上还火辣辣的，对他挥过来的拳头或躲或挡，喝多了的人，到底没有清醒的人动作灵活。
男人一下都没打到，气的面红耳赤，用力一推，景熙撞到了桌角，手背连到手腕划出来好长一条伤口，破了皮还来不及出血，但已经渐渐红肿。
男人走过来，拽着景熙衣领又是一巴掌：“你拿走卡有什么用，我挂失补卡你不还是用不了！前几天你老师可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上课睡觉！妈的，整天游手好闲不好好学习，还管起你老子来了！”
景熙眼神带着愤怒：前几天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说，况且那时候正是放学打工晚上学习，白天撑不住了才睡了几分钟。你不好好攒钱，我自己攒钱有什么不对！
这些话藏在心里没法说过来，以前出去打工就被父亲捣乱制止了，工资都拿不回来。不打工，年底的债主过来，人还不是得景熙自己来打发。
手背上的伤口渗出血来，男人眼神瞄到，松开了手，晃着身体走了出去：“客厅有纱布和药水，自己去上药！”
门又被“砰”地一声关上。
景熙顺势坐在地上，一声不出，一动不动，也不去管正在渗出血的伤口。
久唯从鱼缸里跳出来，鱼尾变成双腿，揉了揉自己腿上的一小块红肿。
走到景熙身边，抱住他受伤的那边手臂。
“景熙，你手背划伤了，去消毒包扎好吧。”
景熙视线移到久唯身上，皱着的眉头还没打开，眼睛先睁大了一点：“你的鱼尾呢？”
“也能短暂变出来一会双腿的。”
久唯在景熙手臂后藏了藏光溜溜的pp，一瞬间又变回了鱼尾，没控制住力道，摔在了景熙伤口上。
“嘶……”景熙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另一只手托起来久唯，送回鱼缸里，顺带将鱼缸放回桌子上。
“只是划到桌角了，没事。”
景熙走到门边，将门反锁。
在自己的抽屉里取出来消毒水和纱布，包扎好伤口，忍着喉咙的酸涩取出来书本，继续写作业。
“景熙～”久唯拉着长调从鱼缸里又跳出来，一拱一爬地往景熙这边挪动，“你不开心可以歇一会儿的呀～”
“你都把我作业弄湿了。”景熙用手掌截住他，一大颗眼泪旮瘩掉在作业本上，然后被他不着痕迹地擦掉。
久唯伸过来小手掌贴在景熙手掌上：“我就在旁边，不捣乱。”
景熙被这软软凉凉的小手治愈到了，托起小人鱼，用手指轻轻碰碰他的小脸儿小手。
“你光着身子冷不冷？”
久唯小脸微红：“鱼都不穿衣服。”
景熙捏捏他：“天冷了，既然你能变出来双腿，我想办法帮你做一件小衣服吧。”
久唯眼睛一亮：“你还会做衣服呀？”
景熙摇摇头：“不会，我也就只补过袜子，但我可以试试，或者可以在街边买到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娃娃，衣服扒下来给你。”
从衣柜里取出来一只新袜子，放到鱼缸旁边：“白天你冷了的话，就先钻到这里边，当被子盖吧。”
……
夜里，景熙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东想西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门锁被从外边用钥匙打开，男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景熙装睡，不出声。
男人悄声过来看了看景熙露在被子外边的手，就着门外的灯光，看清已经包扎好换了纱布，在旁边站了一小会儿，帮忙掖掖被角。
走到景熙的书桌前，找到书包，塞了几百块。又轻轻走开关上了门。
景熙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湿了枕巾。
白天不该跟父亲那样吵的，但是他又听不进去人说话，戒酒和不去赌钱，真的就这么难吗？
再不然就是要么不闻不问，要么偷着关心，想让我怨你就别给我希望好吗？
后半夜到底还是太累了睡着了，却因为鼻子有点不通气，用嘴巴呼吸嗓子干醒了。
最近降温，夜里房间有点冷了，景熙用小毛毯裹好自己，然后伸出一只手来盖好自己的被子。
迷迷糊糊又要睡着，想起来鱼缸里的小人鱼可能也冷了，于是下床开了灯，找了条围巾给鱼缸包上。
鱼缸里，久唯肚皮朝上，躺在水底小贝壳上时不时挠挠小肚皮，睡得像一条小死鱼。
鱼缸底部的小石头和塑料海藻可能太扎了吧，鱼缸也对他来说有点小，得想办法抽时间帮他弄一个水底小床。
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需要准备的事情也很多呢，如果要是一夜暴富就好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景熙回到床上继续睡觉——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