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栩能认出来江忱并不奇怪。
毕竟江小侯爷的容貌跟他那不着调的性子一样是出了名的。
先头王栩不过远远一瞥,便被这金冠紫衣的人给惊艳到了。
但是白九思嘛………
不管王栩到底知道不知道白九思的身份,这么说话都是最合适不过的。
江忱挑着眉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
王栩倒像是被人看惯了一般,嘴角含笑,完全就是一个温柔样子。
只白九思看着王栩的眼神却变了。
王家当做下一任家主来培养的十三公子,自然不能以常人而喻。他在京都的时候没少听闻这位十三公子的传言,每每说得有鼻子有眼,可是却从没有什么坏话传出来过。
一个人总有喜怒哀乐,也总不能做到人尽欢喜,可是偏偏这位王家十三公子就做到了。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一说起王家十三公子,谁不是笑着夸赞?
这人不简单。
不过到金陵来干嘛?王家护他可是护得紧啊。白九思含笑与王栩对上视线,明明是两双同样温润的眸子,可是王栩的看起来就是那么人畜无害。
江小侯爷也好奇这个点,眼珠子转了两圈,伸手把白九思给拽到身前来,“喏,这位就是这届的状元郎,白家行二的。九思,你当初在京都住下,不认得王十三吗?”
前一句是对王栩说的,后面一句就已经把话头扔给了白九思。
这个狐狸!自己想拖时间给傅年难堪,又不想应付这扑上来的麻烦,倒是把这种事情丢给他了!
白九思在心底默默把江小侯爷问候了一遍,面上却还是挂着叫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说道,“我当初都忙着备考去了,倒也没时间与人往来,所以是不曾见过十三公子的,只是听说过王家十三公子的美名而已。”
说罢,又站定看了王栩一眼,“今日一见,十三公子当真是与传言无二。”
“不敢不敢。原来是白二公子,当初您高中的一篇赋论,家中祖父很是喜欢,说您为栋梁之才,栩也看过,受益匪浅。”王栩不管对着谁都是一副笑模样。
白九思听惯了别人的奉承,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王栩当真是会说话,一点便说中人的心头,又配着他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谁都会心生几分好感。
当下便对王栩又客气了几分。
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打太极一般,愣是叫人听不出来到底要说个什么。
江忱便抱着手站一边看这两个人过招。
江小侯爷从来都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身边有人能解决麻烦,那为什么要自己上呢?
王栩这种世家公子他应付不来,白九思可最擅长应付这些了。
不过他们这种读书人说话就是有个毛病,弯弯绕绕的一大堆,江忱初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想着能拖几分时间,让傅年那厮干等着也是极好的。
后来越听越迷糊,当听到他们开始说今年的殿试了,江小侯爷就再也听不下去了,赶紧地道,“十三公子怎么会到金陵来?”
王栩被人打断了话,也没有露出丝毫不满的神色,非常流利地转了话,“栩奉祖父之命,前往扬州探亲一趟,如今路过金陵,听闻金陵近日要办春日宴,便想着留下凑个热闹。”
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金陵三月三确实有春日宴。人们都说,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每每设宴之日,金陵府盛况空前,确实是一番难得的美景。
“这样啊,”江忱眼角斜了白九思一眼,意思是你怎么看?
白九思也觉得王栩这个借口找的完美无缺,当下只能后退半步,给江小侯爷让道。
江忱弯了弯自己那双桃花眼,“难得遇上十三公子,我看我们都是有缘人,恰好我爹不久后要办寿宴,既然十三公子都到了金陵,那就没理由不到我靖安侯府上坐坐的道理,我看不如十三公子这几日便跟着我一道吧!”
他大手一挥,直接拍板儿。
白九思跟在他身后,默默用扇子挡住自己的嘴角。
常人遇上江小侯爷,那可没有道理可讲的。这位小爷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这位王家十三公子,不知目的为何,但他想把江忱拉下水是很明显的了。这么宽的道路,偏生他就能撞了马车?不过嘛,依着白九思对江忱的理解,他这番话说出来,也是想利用一把王栩了。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白九思在心底给了评价,便听得那边王栩笑语晏晏,“那栩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栩参加靖安侯的寿宴,本也是应该的。靖安侯府去帖子的时候,四大世家肯定都少不了一份,只是世家和楚王府的关系并不好,若是平常,也只会让人送了贺礼来。
只是如今王栩人都在金陵了,不去好像也说不过去。
不过说起来,要不是他自己撞上来,谁知道他如今就在金陵呢?
这个王栩到底要做什么!
江小侯爷和白九思怀着差不多的心思,邀请王栩和他们上了白家的那辆马车,三个人一道往悦楼去了。
今日无雪,艳阳躲在云里,洒下的光都带着些暖意。
马车驶过白石板的宽路,车内三个人各怀心思。
外头四六和青竹小声地说着话。
“那位公子是京都的?”
“我听我们公子叫他十三公子,也不知道是京都哪家的。”
“能得我们爷亲眼的,想来应该有些能耐……”
“多嘴!”
而被他们打发走的那辆青布顶马车,慢慢驶进了柳树后的巷子里。
车夫在一扇仅人高的木门前扣了扣,“小鸢姑娘,”
木门吱呀一声响,拉开半边,车夫侧身过去。
进了院子里,便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坐在水井前头浆衣裳。
“遇上了?”她揉搓着衣裳,对车夫颔首。
“按着小鸢姑娘先前的交代,让他们遇上了。”车夫低着头。
小鸢姑娘从身边的金匣子里抓了一把皂角扔进木盆里,盆中的水泛着猩红色。
她听着车夫的话点了点头,一边用力揉搓着衣裳,一边说,“这事儿先到这儿吧,后面的不用管了。派人去给权大姑娘那边送个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