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发问,王钦之走了过来,看着通什峒方向,沉声道:“元宵过后,牛租还要再涨,他们也实在太贪心了。”
仅从他所看的方向便可知,这个他们,指的是通什峒的那些符姓贵族。牛塘峒的村民在此时仍忙碌不息,为的恐怕就是省那么点牛租。
见鱼叉仍不明白,王钦之解释道:“牛租、铁租、田租、贡品,这四座大山压得黎族难以喘息,终年劳作下来,能够温饱已是大幸。”
“还有铁租?另外田租不是……”鱼叉大奇,牛租很容易懂,可他明明记得官府对黎峒所征之税极少,怎么也会难以承受。至于铁租,就完全没有听过了。
大明开国以来,对待少数民族就立下了“务从宽减”的基本原则,只是象征性的收点税,一遇灾祸则悉行蠲免。即使是收税,也大多以土产代替。
在鱼叉看来,黎峒百姓的负担并不高,怎么会生活如此穷困:即使是身为畏雅的符富,穿的衣衫也是补丁密布。虽然这很可能是“劳动装”,但联想到数年来连买头耕牛的愿望都无法达成,也能窥得一二。
虎爪挠了挠了头,无法回答鱼叉的疑问。牛白村有鱼叉顶着,他也算是衣食无忧,并不知道多少生活的艰苦。上山打猎也多为锻炼自己,猎获大多送给了几个常常往来的黎峒。
一行中也只有王钦之对黎峒的情况最为了解,见鱼叉发问,便详细地解释起来。
说起来,生黎虽仍以原始部落的组织形成为主,可私有制仍然蓬勃发展了起来。比如符那浑,除了身兼黎族族长和通什峒主之外,本身更是拥有几千亩良田的大地主。
族长都这样了,其他峒主也不例外。整个黎族拥有的土地里,有七成都在这些峒主手里,如果仅看良田,其集中程度更远远超过了汉人村落。
符姓为什么能完全把持领导地位,很大程度上便是其资产雄厚,远远超过其他族人。各峒峒主虽然仍是公推,可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外人被推为峒主,符家只要不把地租出来,整峒的人连活路都没有。
所以不管生黎还是熟黎,很大程度上都是符家的佃户。
也有些忍受不了盘剥的黎人觅地开荒,可这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牛租、铁租、贡品分摊,一样样下来,新开的良田用不了多久就会落入符家的手里。
所谓铁租,指的就是租用铁制家具及其他工具。没有牛耕和铁器,想要自力更生简直就是笑话,可这一切生产资源,完全都被符家及其附庸所把控。
扣除掉牛租、铁租、田租,一峒的收获就所剩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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