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细高挑儿

辰时一到，侯通海升座大堂，姚师爷、马班头两厢陪衬，衙役分列左右，朱令坤也在堂下。侯通海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升堂！”两班衙役齐呼“威武”，堂外一片肃静，人们注目朝堂上观瞧。

　　石瑶珺轻哼了一声，心下暗道：“侯通海，我看你能逍遥到几时，待会儿我就叫你哑口无言！”心里想着，又不时回头翘脚朝北面张望，只盼那荆王氏速速现身。

　　此时只听侯通海呼道：“带嫌犯！”传令官一声高喊，两名衙役将狄兴龙、灵玉以及钱氏叔侄押上大堂。与昨日不同的是，两面皆被带上了械具，狄兴龙、灵玉头发散乱，一脸浮尘，十分狼狈！钱氏叔侄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灰头土脸。

　　侯通海眨着三角眼朝堂下瞧了瞧，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喝道：“狄兴龙！灵玉！尔等还不将打死荆东龄之事实经过从实招来？”狄兴龙毅然道：“人不是我们打死的，没什么好招的！”灵玉鼻子一哼，说道：“我说侯大人，你怎么又来了昨天那一套？是不是不敢公布验尸结果呀？”

　　侯通海嘴角微微一翘，冷笑道：“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朱令坤，公布验尸结果！”朱令坤口中称是，将手中纸状一展，高声宣道：“经本仵作查验，死者荆东龄周身多有瘀伤，胸口有脚踏之痕，与狄兴龙鞋底痕印完全吻合；又经银钗检验，死者体内并无毒物。由此可判定，荆东龄系被狄兴龙、灵玉殴打致死！”

　　狄兴龙、灵玉听罢气得满面煞白，狄兴龙身子一挺，痛斥朱令坤道：“朱令坤，你拿了姓钱的多少银子？竟昧着良心办案，就不怕得了报应吗？”朱令坤将头一扭，并不回应。

　　侯通海又一拍惊堂木，喝问道：“铁证如山，尔等还有何话说？”灵玉斥道：“侯通海，现在我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了，本来我还对你心存幻想，如今看来，你和钱二坏根本就是狼狈为奸，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侯通海勃然大怒，连拍惊堂木，怒喝道：“大胆刁民！竟敢侮辱本朝命官，真是岂有此理！来呀，将他二人重打二十大板！”几名衙役“呼啦”朝上闯，不容分说将狄兴龙、灵玉摁倒在地，抡起板子便打。

　　堂外石瑶珺急了，她跳脚朝北向里急望，可连荆王氏影子也未瞧见！石瑶珺狠狠一跺脚，又听大堂内传来“噼里啪啦”板子声，她银牙紧咬对路不平道：“路团头儿，没办法了，官逼民反，咱们进去救人！”事到如今，路不平也豁出去了，老头子点头道：“好！我们杀了狗官！”一伙人摩拳擦掌，眼瞅着便欲闯入大堂。

　　恰在此节骨眼儿上，那个一语不发的细高挑儿将身子一横，拦在众人面前，呵呵一笑，说道：“尔等莫要轻举妄动，容我来与侯通海说两句！”一张嘴一股山西老陈醋味儿，听了叫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石瑶珺气得差点儿乐了，心说：“瞧你那模样，骨瘦如柴，弱不禁风，一走三晃儿，风大点儿都能吹跑了，就你还要说两句？你说话顶个屁用！”心里虽觉无奈，可人家毕竟仗义直言不好横眉冷对，只说道：“这位大哥，侯通海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是个昏官！我们要拿他是问，待会儿可要有一场厮杀，你快远远的躲了吧！”

　　细高挑儿一笑，摇头道：“姑娘，自古邪不压正，是非黑白自有公断！”说罢一转身，迈着方步跨入大堂，那小少年寸步不离，紧随其后。

　　细高挑儿咳嗽了一声，朝侯通海道：“我说那个侯通海啊，你快叫手下人停手！”侯通海见状火冒三丈，心说：“你们这帮刁民，平时在衙门口儿吵吵闹闹也便罢了，竟还蹬鼻子上脸跳进来与我指手画脚，真是岂有此理！我侯通海坐过这么多年大堂，还从未碰见一个敢这么干的！怎么着，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想到此三角眼一瞪，将惊堂木拍得山响，怒斥道：“大胆！不敬！你胆敢……”

　　那细高挑儿嘿嘿一笑，连连摆手道：“我说侯通海啊，咱有话慢慢说，别老拍那个木头疙瘩儿，惊了旁人耳朵不说，震得你自己手爪子也怪疼的。”那人说话慢条斯理，加之一口醋溜味儿，听上去着实滑稽可笑。堂外百姓“哗”一通哄笑，连两旁衙役也憋不住乐，寻思这位老西儿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这......这说话也太逗了！一个个将头埋低，生怕侯通海发觉。

　　侯通海气得够呛，将手点指喝道：“岂有此理！竟敢无故搅闹公堂，戏谑朝廷命官！来呀！给我重打一百……”细高挑儿将手一摇，说道：“我说侯通海啊，别张口闭口自称什么朝廷命官的，就你那芝麻绿豆大点儿官儿，总拿它显耀个什么劲儿？”堂外百姓可解了气，又是一通哄笑，有的竟高声叫起好来！

　　侯通海实在受不住了，“腾”地站起身，疾呼道：“马信！将眼前刁民给我拿下！......马信！马信！你跑哪儿去啦？”其实马信就立在堂下，听侯通海连喊了数声，却纹丝不动！侯通海气得暴跳如雷，小山羊胡儿撅起多高，将要大声咆哮，却听那小少年喝道：“侯通海！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寇丞相在此，还不过来叩头？”

　　闻听此言，侯通海大吃了一惊！他“腾”地站起，手扶公案向下问道：“你......你真的是......寇丞相？”细高挑儿嘿嘿一笑，说道：“如假包换！”侯通海“啊呀”大叫了一声连滚带爬跑下官阁，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细高挑儿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上叩头道：“下官侯通海给寇丞相叩头......”

　　原来，那细高挑儿非是普通人，正是当朝宰相——寇准寇平仲！

　　提起寇准可是大宋朝了不起的人物，他出生于华州下邽，即今陕西渭南，是北宋著名的政治家、诗人，与唐代诗人白居易、大将张仁愿并称“渭南三贤”。北宋太平兴国五年中进士，授大理评事及知巴东、成安二县。为人刚直，因多次直谏，渐被宋太宗重用，三十二岁时拜枢密副使，旋即升任参知政事。宋真宗即位后，先后在工部、刑部、兵部任职，又任三司使。景德元年，与参知政事毕士安一同出任宰相。

　　寇准身为一朝之相，因何突然出现在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