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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苦肉隐忍

在等待京兆府来人的空当。

  二姨娘继续对着公输鱼指责谩骂,言辞犀利,句句锥心刺耳。

  众人亦是群情激昂,一副副正义诛奸的嘴脸,对公输鱼口伐声讨。

  此一番折腾下来,班九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正打算着如何一脚便将这群聒噪的跳梁小丑全都踢去九霄云外,得一片耳根清净,可是,公输鱼却始终立于他身前,挡着、拦着,不让他动。

  一片围骂中,但见公输鱼微抿着嘴唇,目色灼灼,秀眉拢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修长的身子,如一株秀木,于这盛春的一片噪乱繁杂颜色中,独自临风、闻滔过耳,看似单薄,实则难以撼动。

  很快,京兆府衙门里的差人便赶了来。

  京兆府衙门是帝都的地方父母衙门,府尹也不过从四品,乃天子脚下的辇毂小吏,平日里大大小小的案子是办过不少,但基本都是些市井里鸡鸣狗盗的小案子。帝都是何所在?大街上随便一块幌子被风吹落,都有可能砸到皇亲贵胄、高官重臣。若是案件与他们相关,通常都是不必通过京兆府衙门的。

  所以,作为京兆府衙门里的差人,居然能够有机会到朝廷从一品大员刑部尚书府里来办案拿人,端的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新鲜得很,个个都显得极为兴奋。

  外差入府,这样大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全府。各园子里的人,全都跟着跑了来。

  当着阖府上下以及差人们的面,二姨娘痛诉案情,并展示了一干人证物证。正义凛然、嫉恶如仇的围观者们,也纷纷跟着作了旁证。众口铄金、共执一词,全都指向公输鱼!

  稀里糊涂赶来看热闹的凤拂,到此刻方才弄明白,原来这些人口中所言的杀人凶犯,竟是公输鱼!遂,慌忙哭喊着为她的鱼哥哥开脱,“你们胡说!鱼哥哥如何会杀了胡妈妈?!鱼哥哥才不是阴狠之人!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我不许你们抓他!我不许……”

  “大家闺秀公然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来人,把三姑娘带下去,关进家祠,严加看管!”二姨娘斥声下令。

  即刻便有两个婆子上前去拖拽凤拂。

  凤拂挣扎着抵挡,不肯离开。她的鱼哥哥被人指控谋杀,她如何能不理而坐视?

  倒是公输鱼,微笑着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凤拂一失神,便生生地被两个婆子给强拖了下去。

  凤拂被拖走了,还有谁能救公输鱼?凤孝?凤修?估计大公子凤孝此刻还在折杏苑里宿醉未醒呢。而家主凤修,则是领了圣命外出办差,已出门数日,即使得到消息,一日两日之内,也是无法赶回来的,估计等他回来,这里的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二姨娘行事,果然是懂得选择最好的时机。只是,她如此费时费事,舍了刑部差人之近,求了京兆府衙门之远,又是何意?

  公输鱼料想:二姨娘舍了刑部,自是为避姑丈凤修,选了京兆府,定是已与京兆尹作下了默契,只要我一去,必死无疑;待我一死,她随便找个囚徒殴斗或牢中染病的意外理由来推诿我的死因,姑丈再行追究,也拿她没辙;况且还有这一干的人证物证,足可证明我是居心叵测、作恶多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再者,案子一入京兆府,必将闹得全城皆知,令尚书府声名受损,说不定,还能挂连着姑母受累被罪,以致正室位置不保,二姨娘便是最大的赢家了。真真是好手笔呀……

  眼前,

  京兆府的差人们,已听完了二姨娘的陈述,又核查接收了尸体与一干人证物证,见那被指证的贼人公输鱼并不为自己辩解,想必是案情清晰、没甚异议,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锁人回衙了。

  遂,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衙差,提了链子锁,大踏步朝着公输鱼走来。

  他脸上带着一种特别的神色,好似在想:今日本衙差竟能从刑部尚书府里锁了人回去,必是能在京兆府衙门的卷宗上留下这史无前例的一笔了。

  班九凝目盯着那衙差不断靠近的脚步,手指微微聚拢,指尖如剑、寒光在鞘,随时欲出。他不明白,家主不在,大公子不在,三姑娘也已经被拖走了,公输鱼这样一直压着、忍着,不抵挡、不反击,又是在等谁来救?

  衙差即将走到。

  班九即将出手。

  在衙差与班九之间,公输鱼仍是静立于原地,目光微转,朝着那个方向,看了最后一眼:

  就见雾气悠悠,浮风懒懒,青瓦红檐,层叠交错,摇荡出一片柳重烟深;隐约中,似有微光闪烁,又刻意地躲着、避着,让人无法看得清晰;须臾间,浮风歇、乱影止,终于看得清了,却只是一片黯淡的寂阒空芜。

  那人,还是无动于衷……

  公输鱼任由二姨娘一伙人在她面前上蹿下跳、大动干戈,华丽丽地演了这么一出精彩绝伦的闹剧;被质问、被指责、被栽赃、被围攻,她都一直忍而不发。她让自己堕入陷阱、落入危局,就是在等着那人,为她彻底打开一扇紧闭了十年的大门。

  却,终究不过是一声叹息。

  公输鱼闭目。

  ——登门不行,擅闯不行,激将法、苦肉计还是不行。姑母呀姑母,想见您一面,怎就这么难?也罢。既如此,只能是由我来陪二姨娘把这出戏继续唱下去了……

  当她的眼睛再睁开,便是那久违的笑意盈盈!

  就在衙差还差一步便走到跟前时,就在班九的指尖剑光刷地一下就要飞出时,公输鱼主动迎上去,恭恭敬敬朝着衙差施了一礼。

  衙差实实一愣。

  他做衙差多年,锁过的人无数,有哭的、有逃的、有反抗的、有吓到呆蔫筛糠的,就是从没见过自己主动迎上来行礼的。遂,不由地细看了一眼。一看心惊:呵!这少年,真真是面白身挺,俊得很啊。这细眉轻腰的,若是换上纱裙,往折杏苑里一放,定也是不会输给那些娇俏小娘子呀,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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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输鱼盈盈一笑: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