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天色阴沉,昭正县长浪乡——
崇山之间一条大河,水声潺潺,奔流不息。
河岸一侧,车辙深深的官道,顺着山边的陡坡缓缓起伏。
山谷之间不时回响着车轮的吱嘎声,还伴随着啲笃啲笃的驴蹄声……
从前两个村开始,柳家人由乡间土路走上了两县之间的正经官道,不仅道路变宽许多,沿路的乡村郊野外还时常能见到零星搭建的小窝棚。
村子的里人们说,那些是流民的临时居所。
前数月,他们这河对岸的大山深处,发生了剧烈的地动,大震小震持续月余,崩毁房屋无数。
很多深山里的猎民都翻山越岭出了村子跑过了河,滞留在这附近,也不知何去何从。
“前头有块碑。”赶车的柳全回头对车后的芳娘母女道。
柳奕打起精神,抬头望了望前路。
他们的小驴车正经过路边一处砌作方形塔垛似的小土堆,前面不远的地方,山坡野草间,矗立着一方厚重高大的石碑。
路旁那种方方的土堆,每隔十里左右便会有一个大的,五里左右有一个小的,是官道上用以标记里程的特殊标识。
看到这种标识,就表示他们一直还在官道上行进,没有走岔了路。
其实他们走错路的可能性很小,因为正经的大路,只得这么一条。
大青水进入这长浪乡的地界后,变得湍急又曲折,这里是水道的上游,水量却很大。
沿途的某些地方也有了渡口,河水中不时还能见到一两艘途经的小木船,引得柳奕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驻足观赏。
早些时候,他们一家子还能趟水过河,或者从狭窄河面上的小桥去往河对岸的村庄——单看路怎么好走就怎么走。
如今却完全被这条青绿色的河水阻隔在了河的东岸,只能沿着山边的曲折道路行进。
哪怕中间某些地方没有亭驿,他们不认得本处的文字,数着土堆,柳奕也记得今天已在这官道上走了二十多里路。
从车上蹦下来,柳奕围着山坡脚下的石碑瞻仰了半天。
那块风蚀的大石头有一人多高,上刻着曲曲扭扭两个大大的文字。
虽然一个字不认得,也并不妨碍她随手摸出小本本来,比着那碑文,依样画葫芦,描摹一番。
照她的生物钟,再有个把小时就该吃晚饭了,今天的天色却委实不好。
已是入秋的天气,山谷里还又闷又热,不好说,恐怕会下雨。
他们必须快些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预备过夜。
戴着口嚼子的大青驴,拉着柳家三口儿,在阴沉沉的山坳间一路晃晃悠悠慢慢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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