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雨滴顺着屋檐打落,淌过檐壁青砖,滴在宣纸上,晕开墨染。
画卷上的女子偏着头,乌发如墨,勾起红唇,任由春风拂面。
微闭双眼,遮住了潋滟桃花。
一袭红衣鲜衣怒马,眉间的一点朱砂随着雨滴滚落,尤成血泪,滑落女子如玉的脸颊。
墨言愣愣地看着画上的女子,不觉心中一痛,却不忍心擦去,生怕模糊了她画上的如花容颜。
“婷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阿言的娘亲啊,可真是好看的呢。
纤细的手伸出窗外,一瞬间,指间落满雨水。
“原来,是下雨了”,少女呷了一口清茶,看着的急促雨滴落在石阶上。
滴答滴答,和着檐下的积水,打出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圆圈。
“小姐,颜乐公主到了”,侍女在半开的门外恭敬说道。
“快请”,少女说着转身放下茶杯,快速的收起画卷。
“墨姐姐,颜乐来看你啦,不知姐姐,近日可好?
哎呀,跑太快我都有点饿了,不知姐姐这儿可有做好吃的啊?”
突如其来的欢快声音,打乱了原本寂静的氛围。
墨言闻声,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笑意,无奈地扯开了嘴角。
“去吩咐厨房,做几样公主爱吃的点心端上来”。
“是”。身边的大侍女木槿点点头,转身吩咐下去。
身穿浅红色襦裙的小公主小跑着穿过前廊,像只彩色蝴蝶。
一边跑一边喊道,“你们不必跟着本公主了,回去服侍你们的皇后娘娘吧。
就说本公主难得出来一回,今日便在姐姐这歇下了”,“是”。
身后小跑的部分侍女转身离去,其余皆在廊下等候指示。
旁边的两个府内的侍女笑着去端糕点。
“公主和小姐不愧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可真好啊”。
“是啊,若能一直这般,想必老爷太太也就能放心了”。
“谁说不是呢”。
“许久不见,姐姐近日可有什么好玩的?”
小公主接过茶杯,皱起鼻子嗅了嗅,猛地喝了一口。
“是碧螺春,好香啊!”
“你随王爷南下这么久,要说新奇有趣的事情,也该是公主讲给我听吧”。
站在窗边的女子浅笑着,俯身给她续了杯茶。
“哎呀,我与姐姐自小相识,都说了多少回了,姐姐唤我颜儿便可”。
“可你不还是叫我,墨姐姐?也不知是谁比谁大,哎”。女子浅笑着摇了摇头。
“还不是你总是故作高深,搞得好像比我年长似的,你我年岁之间本来也就一天之隔”。
“那,还叫不叫姐姐了?叫的话,今年的灯会,恐怕…”,
“别呀,姐姐。不,阿言,叫阿言好了吧。父王这般欣赏你,总叫我多多与你相处。
没有阿言,父王是肯定只会让我,与五哥六哥他们一起去的。
跟他们几个大男人看花灯,有什么意思啊”。
小公主扁着嘴,低着头,眼中雾蒙蒙的就快哭了。
“现在想起你是个公主了,跟王爷去军营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了。
行了,别装了,不要以为你走了这短短两个月,我就不知道你的把戏了,骗骗你哥哥也就得了”。
说着,递上一碟糕点。
“知道你要来,刚让小厨房做的枣泥酥和桂花糕,尝尝吧”。
“嗯,嘻嘻还是阿言对我最好了,不像叔父,说是带我去巡视我军部队,可还没到营帐,就把我赶出来了。
硬是让我在表叔家住了好久,说什么军营重地,皆是男子,我若是在,多有不便”。
小公主越想越气,气的一口咬下大半块糕点,嚼的两腮鼓鼓的,像只兔子一样,让人不由得想摸一摸。
嗯,再掐一掐,就更好了。
“人家也想去为国效力,拉弓射箭,大杀四方呀。
阿言,阿言,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啊”。
“啊?哦,听了呀。你不是说,有件大事要说吗”。
墨言想了想,到底是没忍住,绷着脸伸出手,将那白嫩嫩的小脸仔细的揉了揉。
好软呀。
嗯,爽!
“是呀,是呀,我听说忱王殿下就要回京了。
传说他可是面如罗刹,身高九尺,使得一手好鞭子,可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小公主一谈到刚听来的八卦,盘腿坐在凳子上,把老嬷嬷苦心教的礼节瞬间忘记的一干二净,大有滔滔不绝之意。
“停,停,停!你最近是不是又去天桥听老瞎子说书了”。
“是呀,你怎么知道?
我跟那小二熟,他答应给我留了上等的座位。若是阿言想去,我下次带着你呀”。
小公主作势拍了拍胸脯,大有一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架势,头上的饰品晃的山响。
墨言抿紧嘴唇,想着手底下人最近查到的消息。
忱王殿下,顾忱,年方二十,生于杭州长于江南,幼年辗转北方诸城。
除了名字以外,跟那位幼年的伙伴,竟然全部都对的上。
呵,要真的是他的话。
“哎呀。别冷着脸了。其实街市上没想象中的那么混乱,不会有事的”。
小公主冲着皱眉,一脸不赞成的墨言吐了吐舌头,“下一次,下一次我保证带上护卫出行”。
“你呀!”墨言伸出手指,轻轻一戳她白净的额头。
她这种爱凑热闹的,能乖乖带上护卫,才怪。
“忱王,就是,额,能止小二夜啼的那个?”
“对啊,原来像阿言这种深居简出的人,也听过他的名号嘛。
父王说了,下月初,忱王便班师回朝。到时候去他府中赴宴,真丑假丑,一看便知”。
“赴宴?”
“对呀对呀”。小公主直起身子,绷着脸,一板一眼的说着。
“忱王为国开疆破土,劳苦功高,父王是定会设宴款待他的。
不过听公公说他好像是像父王请求推后了宫宴,会现在他府上办三天,犒劳军士,宴请众人”。
呦,三天的宴会,大场面啊。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消息,早应遍布京都,却半点都没传入她府中。
所以,这不仅是没发给她请帖,还故意隔绝了她府的消息。
好,很好。
女子眯着眼睛像记仇的小狐狸一样,想着想着,在桌下恶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他最好是真的丑的像怪物,不然,她绝对会把他打成怪物。
“哎对了阿言,上次我让木槿偷偷夹带回来的书呢?”
小郡主像个小仓鼠一样鼓起脸颊,圆圆的眼睛扫视着书架。
“刚刚等你来时,我翻看了一下,就放在那儿了”。
墨言侧手翻了翻书堆,拿起上面摊开的那一本,递过去。
小公主接回书,坐在踏上认真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