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桢每次去看望徐皇贵妃的时候,都要被问一句。
“儿啊,有中意的人没?”
如今每日都会去上早朝,皇上就让他下朝后去看看徐皇贵妃,扯几分钟的话。
所以,这一问几乎成了每日一问了。
朱云桢并不想过早地告诉徐皇贵妃,他也知道徐皇贵妃和皇上不会派人跟着自己,便摇摇头,说:“回母妃,孩儿还想再看看。”
“上次那个有何不妥?”徐雅笑眯眯地问,一句略带责怪的话被她说出来,就像是一位母亲对孩子最纯粹的关心。
过来送礼以示友好之意的一个丫鬟却听得心惊胆战,连感概道,这人果然手腕硬,对自己亲儿子也是这样虚情假意的。
走之前还连连看了好几眼这对关系紧张却努力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和睦关系的母子。
徐雅看见朱云桢有些疑惑的眼神,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水后,让人去换茶。
“如嫔是最近比较得宠的那一个,刚才那人便是她手底下的。倒也说不上得宠,只是怀上了龙种,有个正儿八经的封号罢了。
大概是为了在深宫里找个靠山,或者怕我对她下手。所以在她被封嫔后的第三天,她就带着一堆礼物来请安。没多久,她没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复,便在宫里安心养胎了,只让丫鬟每日继续送礼物。大概丫鬟也有些烦了,最近连规矩都不甚在意,放下礼物就走。”
徐雅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完后,又继续看着朱云桢,让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朱云桢见徐雅有意掩盖,也不好再问。他信自己的母妃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嫔妃设计。母妃性子虽温和、善解人意,可遇到挑事之人,绝不会心慈手软。在深宫里,只有皇上的宠爱,是万万不行的,手上不沾几条人命,怎么可能高枕无忧?
朱云桢对比了一下上次那位小姐和慕容于的脸,觉得她哪哪都比不上慕容于。
但他还是认真地挑了一个毛病,说:“嘴太大了。”
徐雅笑笑,俨然是习惯了朱云桢的胡说八道。
“你呀,怕是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让你去了解了解,你却连人家的画像都没带走。”
徐雅作势要打开手中那幅画卷,却被心虚的朱云桢先抢了过去。
“这是作甚?”徐雅佯怒道。
“孩儿如此聪明,怎么会需要画像呢!那人……那人不就是尚书府的千金吗?”
朱云桢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徐雅眼中笑意更甚,拍拍朱云桢的手,让他自己展开画卷。
“上次那个是史部侍郎的小女儿,尚书府的千金是被你嫌弃性格太泼辣的那一个。你不去了解她们就算了,竟然连她们是谁你都弄不清楚。看来你是真不把为娘的话放在心上了!”
话虽这么说,徐雅却还是笑意盈盈地拿出另一幅画卷。
“为娘不想催你,就是希望你能找一个你真心喜欢的女子,可你却这样不上心。等你发现那人时,说不定人家都已经成为别人的新娘子了。”
徐雅把两幅画卷都展开,并放在桌子上,说:“看一个人是否适合自己,千万不要被外面那些流言流语给影响了,一定要自己去了解接触后再下结论。
这人和萱儿关系不错,她的画像也是萱儿给我的,我想着她还有个妹妹,便顺手一起画了……”
未等徐雅说完,朱云桢便指着其中一幅画像上的一处说:“眼睛画小了。”
又指着另一处:“上唇画厚了。”
随后又想说,她从来没有对我那样笑过,原画像是哪里来的?
朱云桢根本没有想到母妃会向自己介绍慕容于。徐雅不太注重地位,给自己介绍的人里,上至邻国的长公主,下至市井里的漂亮姑娘,各式各样的人。只要好看且年纪小,就能上她的画。只不过十七岁的姑娘几乎没有,在徐雅心里,十七岁算大了。
徐雅没有怪朱云桢打断她说话,只是顺着朱云桢的话说:“桢儿可是见过这位二小姐?”
朱云桢心里一惊,随即点点头。
“我仿画的时候,觉得这位二小姐太过冷清了。这样与之对比的话,对这位二小姐有些不公平,就索性改了画像。
想来,应该上次在萱儿府里,你就见过她们了。
这两人都称得上京城才女。只不过这大小姐貌似更擅长歌舞,会弹古筝,喜欢热闹的地方。名声不错,可上次的事情,让我觉得她有些粗心糊涂。
这二小姐擅长诗词歌赋,我看过她的女红作品,也十分不错。我隐约记得,她幼时在殿上为皇上献过一曲,得了许多人的夸奖。自那以后,她就好像再未表演弹琴了。论才,她比她姐优秀,可这人的性子也着实寡淡,能避的活动、宴会全部避掉……”
徐雅那边还在说话,朱云桢却突然想到那个寡淡冷清的人冲自己扔扫把的一幕。
“桢儿,桢儿。”徐雅提高了声调。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朱云桢忙问:“您刚刚说什么了?”
徐雅刚才其实什么都没有问,但她却说:“我刚才问你,你是否有心悦之人了?”
这个每天都要问一遍的问题被揪到这会儿,又问了一次,显然,徐雅已经猜到了。
朱云桢没打算瞒着,就干脆全部告诉了徐雅,只是改了一点。朱云桢说慕容于还不认识自己。
徐雅了然地点点头,让朱云桢去选一些送姑娘的礼物,这件事她会和皇上商量一下的。
待朱云桢走后,徐雅和蔼可亲的慈母模样便消失了。
徐雅冷着脸看着这两幅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画卷,喊人道:“来人,给本宫沐浴更衣,备些礼物,本宫要去看望如嫔。”
徐雅将画卷丢在地上,狠厉地说:“你要动我的儿子,毁我的锦程,我定叫你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