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桑陌
出了殿门，迎面撞上张公公那张谄媚笑脸。
“恭喜殿下。”他能在皇帝身边多年屹立不倒，本事自然比别人强些。
夏婵儿的事，他还是知道些内情的。他只道宫中无人敢欺君，便真当那夏婵儿腹中孩子是十七殿下的骨血。是以在先前去林府寻人时道了恭喜，想着陆灵枫心情好，或许能赏些物什儿。
陆灵枫的脸色却黑得出水来，可毕竟也不好发作在这无辜的吃瓜群众身上。于是疲惫的扯个笑脸，掏出一张银票给了张公公：“公公同喜。”
张全见陆灵枫不喜反愁，心里没底，可既然银票到手了，剩下的事也轮不到他操心。
陆灵枫一路冷漠回了破云殿，路上宫人见了无不退避三舍，只远远行个礼谁也不敢前来招惹。
破云殿中林贵妃已经等候许久，因着夏婵儿被吩咐从后门入殿，两人倒也没撞上。
此时见到陆灵枫回来，贵妃遣退所有伺候的人，忙放下手中茶杯迎了过来：“怎么样了？那个夏婵儿？！”
陆灵枫不慌不忙坐了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无奈道：“从此以后，她就是我的侧妃了。”
“侧妃？”这是一个林贵妃始料未及的结果：“什么？侧妃？”
林贵妃平素端庄优雅，很少有这么一惊一乍的时候。
“那……那个孩子？”她不确定问道。
陆灵枫叹口气：“只能是我的。”
陆灵枫是女儿身的秘密，林贵妃自然是知晓的，既然知晓，便更清楚那孩子不可能是她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那孩子赖我身上了？”
林贵妃这才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不久前皇上将那奴婢抬了才人。”林贵妃说起这事时仍旧有些气恼：“虽说后来皇上再未临幸过她，可是她却一心想往上爬，极力媚主。”
“后来怀了孩子就不知不觉消停了，可是太医诊脉过后才发现那孩子分明已有三月，与皇上第一次临幸她的时间根本就对不上。”
“她竟意图买通太医打掉这孩子，太医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才人瞒着皇上。”
“此等奇耻大辱惹得龙颜震怒，本打算将那女人悄无声息处置了，可是谁知道她死活要说这孩子是你的。于是皇上便遣张全去召你回来。”
竟是这般原委。
“对了。”林贵妃看着她道：“那明明不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会认了下来。”
“母妃，儿臣有不得已的苦衷，您不要问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好吧。”林贵妃颇为气闷，她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在面对自己孩子成长的现实时惶惶然生出一种自己已经没用了的错觉。
陆灵枫不得不耐着性子哄她这个母亲：“和陆灵琛有关的，不想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林贵妃一下就被拉回上元那夜：“也就是说，你真的伤了五皇子？”
陆灵枫点点头。
“哼，伤得好。他就是欠教训。上次他来我宫中竟然暗自勾搭我宫中最会调香的小宫女。”听到他被收拾了一遭，林贵妃心里畅快了不少。
不过，还是有些担忧。
“他伤得重不重啊？你们毕竟是兄弟，不可做得太过。”
“不重的。”陆灵枫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前几日她可听说陆灵琛的腿伤不知为何越来越严重了，连着好几天数位名医一起看诊也无半点好转。陆灵枫猜想或许是他的伤口感染了才会这么严重。也不知以后会不会落个残疾？
“嗯，那就好。”林贵妃若有所思地吃了口茶：“既然不得不收了那夏婵儿，那就好生约束着她，别让她再出去闯祸。对了，重新给她个身份吧，父子争一女的名声总归是不好听的。”
临出门时又回头叮嘱：“音音毕竟……你寻个机会给她解释清楚，否则我怕她伤心。”
“至于夏婵儿，随意在殿中找个地方远远地安置了，省得以后我来见了心烦。”
“是。”
陆灵枫简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夏婵儿被陆灵枫以安心养胎为由安置在了破云殿最偏僻小院子里，还在夏婵儿的要求下将从前她在殿中最好的朋友乐心调了过去侍奉。
暂时处理完夏婵儿的事，陆灵枫终于能勉强松上一口气。只不过，还有一件事等着她操心。
“流影，找人去查查夏婵儿腹中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好。”
这天天光正好，陆灵枫正在窗边小睡，不防被殿外人声闹醒。
推门一看，一个年轻的圆圆脸女子挎着包袱等在门口。破云殿的宫人都围在她身边，正在争执什么。
陆灵枫一出来，瞬间鸦雀无声。
“你是谁？”陆灵枫走到那女子面前，上上下下将她打量过一遍。
“回殿下，奴婢桑陌。”她语气柔柔，一下子就让陆灵枫想起了不省心的夏婵儿。
“谁派你来的？”
“回殿下。”桑陌赔着小心看她一眼：“皇上说殿下宫中人手不够，就派奴婢来了。”
陆灵枫生怕又来个夏婵儿，是以冷冰冰道：“眼下破云殿不需要多的人，你回去吧，我自会向父皇禀明缘由。”
桑陌却一动不动，铁了心要留下：“殿下，皇命难为。还请殿下体谅。”
行叭，半夜摸柿子专挑软的捏，她堂堂十七殿下就这么悲惨，竟被一个婢女拿皇命难为来胁迫。
“行，你留下吧。有什么需要你做的……”
她唤了一声石头，一个小太监应声而出。
她继续对桑陌道：“不知道做什么就问石头，他会给你安排。”
“是。”
平平淡淡过了几日，这天陆灵枫在院中练剑，就见乐心哭哭啼啼从偏院跑出来。
陆灵枫拦下乐心。
“怎么哭了？”
乐心受了不少气，此时见到陆灵枫就像见着菩萨一样，将她这连日来的委屈都一股脑儿吐露出来。
“殿下，夏侧妃她简直不拿奴婢当人看。”
“只要她心情不好，就会对奴婢拳打脚踢。”她掀起衣袖，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奴婢顾及侧妃腹中的小殿下，只好任她发泄。”
“可是，哪知道侧妃只更加变本加厉。”
那处处淤青看着都疼，陆灵枫只管让乐心以后留在正院伺候，一个人去了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