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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请辞

陆灵枫转过身来看着他,一脸无辜:“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料想她有什么事不愿告诉自己,流影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气闷。可她不想说,他也无可奈何。

  今天陆灵枫一反常态,竟是一路朝城门而去。

  两人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等来了刘尚书的马车。

  刘尚书带着刘翰禹下车来迎,陆灵枫免了他二人之礼。

  “此去路远,刘尚书多多保重。”

  经昌平楼一事,刘尚书似乎苍老不少,头发也白了许多。看着他风中飘扬的白发,陆灵枫心头生出许多感慨。

  宦海沉浮,也不过一场空梦。

  “草民谢殿下关心。”

  是了,他以教子无方的理由让皇帝收回了给他的所有头衔和优待,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无官无爵的平民百姓而已。

  陆灵枫朝他深深一揖行了个礼:“您保重。”

  他同样回了个礼。

  临上马车前,他道:“谢殿下大礼。”

  她露出一个莫测微笑:“也谢您成全。”

  陆灵枫目送刘府的马车走远,目光里多了许多莫名情绪。

  微风拂面,陆灵枫轻轻闭上眼睛。

  “起风了。”

  京城的这一池浑水,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表面平静。

  自从见了林音音,陆灵枫就再也没出过自己的破云殿。

  她院子里种的菜在上上下下宫人的照顾下长势喜人。应季的茄子、豇豆、冬瓜、南瓜已经摘过一波。这两天她几乎从起床开始就一直呆在菜园子里。

  这天殿里的小夏风风火火把制衣局的人喊了来,说奉了张公公命令要为陆灵枫制一件新衣。

  此刻陆灵枫挽起裤脚,正在地里浇水,乍一看到这群生面孔也不免害臊。她又向来不大讲究这些,就要赶人离开。

  小夏只解释说,朝中一向有个端午祭祀的规矩。从前是皇上领着文武百官去的,可今年南方雨水多,多地都忙着防灾。皇上忙着安排处理,实在是腾不出空。所以今年的祭祀就让四位皇子代替前去。

  既然是要祭祀,当然得穿得体面些。陆灵枫中人之姿,虽说比上不足却比下有余,只不过平时不过分讲究,到底是给外人落了个朴素过头甚至是寒酸的印象。

  制衣局里尽是些讲究人,眼下看到陆灵枫这“农夫”样子,都不约而同想起外面对这个十七殿下的传言。心想说传闻果然不假,这十七殿下的确是太过粗糙了些,也难怪贵妃要特意叮嘱。

  陆灵枫就着井水洗干净了脚,又稍微收拾了一下,这才让制衣局的人量了身材回去复命了。

  过不了多久就是端午,制衣局的衣服应该也要准备些日子。陆灵枫闲来无事,又拿起林书正给的详案翻了起来。

  “端午祭祀,众人须得沐浴斋戒三日。端午日,天子为首,百官随侍,往相因寺。”

  “相因寺?”陆灵枫脑海中灵光一现,她总觉得这个相因寺在哪儿看到过。

  一番回想,她迫不及待地把详案往前翻——“果然!”

  那页记录的正是当朝皇后。

  “太子死后,田皇后于相因寺出家。”

  那正是皇后所在。

  说来也奇怪,陆灵枫在这里长到十七岁,皇后这两个从来只是听人说起。至于这位皇后长什么样她竟是一点不知。

  虽然她出生的时候皇后还没有出家,可那个时候太子正忙着造反,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焦头烂额,肯定是没有工夫来搭理她这个小屁孩的。

  至于后来她长大了些,能出净月殿玩耍时,太子已经身首异处。她想起小时候偶然听人说,太子死后皇后就闭门不出,一心在房里吃斋念佛。木鱼的声音整夜整夜的响,原本容光焕发的皇后也一夜之间衰败下去。再后来,便是皇后出家,她出宫。

  仔细一算,她们也算同在屋檐下,却一面也没有见过。

  真是奇妙。

  林书正给她的详案上说,皇后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女人。当年先皇昏迷,剩下的几个兄弟趁机夺位,如今的皇帝也参与其中。那时他的兄弟以王府上下性命要挟。当时皇后怀着身孕,却临危不惧带着亲信从府中密道逃出来。后又联合自己母家对所有的对手发起反攻,最终夫妻配合将所有有能力一争的兄弟都斩草除根。

  再后来,先皇去世,今上继位。

  陆灵枫不敢深想这短短几个字所描绘的皇位更迭的背后究竟藏有多少黑暗秘密。世事变迁,曾经如此恩爱团结的夫妻到头来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一个在皇宫,一双翻云覆雨手变化天地,冷眼旁观风云涌动;一个在寺庙,青灯古佛木鱼相伴,走不出丧子之痛。

  “唉。”陆灵枫叹口气,合上了详案。

  因为端午要去相因寺木沐浴斋戒三日,所以陆灵枫提前去了净月殿陪贵妃待了几天。

  她把院里的瓜果蔬菜都毫不吝啬的给贵妃摘了去。贵妃一高兴就用她带来的菜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全素宴。

  晚上皇帝也来了,“有幸”和陆灵枫一起享受了次贵妃的厨艺摧残。

  吃了晚饭,皇帝要回勤政殿处理公务。临走前,顺便用饭后消食的理由把陆灵枫一起叫上了。

  皇帝走在前面,陆灵枫落后半步。眼下是个好机会,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向皇帝开口离京一事。

  她在心里想好了说辞,又在脑子里演练了几番。终于清了清嗓子道:“父皇,儿臣有一件事想说。”

  “什么事?”皇帝头也不回:“是不是你在宫外闯了什么祸?”

  原来她在皇帝心里竟然是一个闯祸精?陆灵枫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怎么给皇帝留下这个印象的。不过此时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

  “不是。”陆灵枫作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是儿臣打算过了端午就离开京城去找师父。”

  皇帝突然停下脚步,对于她的这个决定感到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离开了?”

  还不是因为这京城的日子水深火热,男人们整天勾心斗角,女人们整天争风吃醋。她才回来多久,就已经被无缘无故陷害过好几次了,真是一点也不太平。

  当然这些心里话她是不敢直说的。

  “父亲当时大寿,儿臣身为人子,理当回来庆祝。”

  “原本儿臣打算等父皇过了寿,过完新年就离开的。没想到一来二去就耽误到了这个时候。”

  “哦,这样啊。”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了下文。

  陆灵枫心头七上八下,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直到快到勤政殿门口时,皇帝突然出声:“今年你就十八了吧?”

  陆灵枫不知他怎么说起这个,不过还是如实应了。

  “十八了……”皇帝喃喃自语:“该赐字了。”

  这时代有个规矩,男子年满十八就是成年,生辰之时会有父亲赐字。

  “等过了生辰再走吧。”皇帝只道。

  这便是同意了?陆灵枫还以为要费好大一番工夫才能说服皇帝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虽然结果和她想象的有些出入,不过总比劳神费力劝说皇帝放她离开好。

  虽然她的生日还早,不过她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