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跟井辉坐在茶几凳上。
白洛把泡好的茶端到他们面前。
“谢谢。”井辉礼貌的说道。
收好托盘,白洛坐在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开口:“请问二位具体是什么事情?”
“我们想跟你了解下关于步天跟郝格的事。”林东直截了当。
“老步?”白洛思索着,“他怎么了?”
“跟我们目前在调查的杀人案有些关系。”井辉拿出录音笔跟本子,“所以需要你配合我们一下,在你看来他们俩之间是什么关系?”
“师生关系啊。”也只能是师生。白洛想起郝格每次的感叹。
“只是师生?有没有什么男女之间别的关系?”林东挑起眉毛,盯着白洛问。
“不是师生关系还能是什么?”白洛的回答透着点怒气,“你们不要把男女之间想的永远都那么龌龊。”
林东跟井辉没有料到白洛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是他们调查步天询问的第一个人,后面还有不少人要走访,当他们看到所长给的调查名单时内心的崩溃在此刻变为了好奇。
林东语气变得柔软:“不不,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只是觉得奇怪,如果只是师生情,怎么可能牵扯到杀人?”
“郝格是步天的得意门生。”白洛沉下情绪,“郝格曾跟我说过,如果没有步天就不会有她的未来。”
这么重要的一个人。
井辉攥了攥手里的笔,步天在郝格心里的分量是看得出来的,沪东市的警察也向他们反映:之前不论询问郝格哪位死者,她都很平淡,有时会因为记不清而开玩笑,在她看来,经历过的就是故事,以前的人就只是故事里的人物。
但唯独问到步天,郝格避而不谈,在知道步天消失后的每一次询问,都不提供任何信息给警察。就算警察有时会言语施压,郝格也只是平静的用法条及实践来反驳,她是学法的,怎么可能不懂如何在询问里全身而退。
他是她的命门。井辉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从沪东回老家,还开了店,都是郝格寻找步天的行动,如果有一天,郝格真的等到了步天,她会怎么做?这个疑问让井辉想再去见一下郝格。其实原本打算再去郝格那儿,但是林东以沪东市警察询问过的经验否定了这个安排。
“一个老师的影响力能这么强?”林东表面提出疑虑,却在心里为自己的判断打了个勾。
“对于郝格来讲,老步不只是一个老师。”白洛想起郝格描述步天时的神情,“她曾经喜欢他,十年。”
“谁喜欢谁?!”井辉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他等这句话好久了。
白洛看了一眼井辉仿佛闪着光的眼睛跟林东瞬间阴沉的脸,缓缓说道:“郝格从初中就开始喜欢老步了,直到大学的时候才放下了这段感情。不过她从未向老步表达过她的心意,只是每每说起他时,郝格才会显露出真的柔软的一面。”
林东与井辉沉默,她们真的很想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是白月光吧。”白洛轻笑一声,“我给老步在她心里下的定义。”
“具体的事情你能描述一下吗?”井辉追问。
白洛皱了皱眉:“你们直接去问郝格不是更好?”
“啊,我们之前去见过她了。”林东接过话,“但没有问到步天的事。”
“那你们问了她什么?你们不就是在调查老步吗?是她不说还是你们找了她别的麻烦?”白洛的警惕性瞬间提高,只接到电话的她似乎明白了那些话的用意。
林东知道白落可以算是郝格少见的密友了,所以才将她排到第一个,这样不管白洛提供什么线索,在后续询问别人的时候,都可以作为判断的依据。
于是开口安抚:“不是找她麻烦,是因为她的一个初中同学前段时间也被杀了。”坦诚一些或许更好。
白洛眨眨眼:“谁?”
“李成。”井辉答道。
白洛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我记得这个人,郝格跟我讲过他。”
“哦?是吗?”林东意识到这个密友真的有可能是郝格全部故事的知情者,“她怎么跟你说的?”
“初中时的一时兴起,用来引起老步注意的工具。”白洛简单概括,显然,她对李成的死没有任何兴趣。
可这句形容却让林东回想起了前几天郝格对于李成钱包里照片的回答。
这个女人......林东竟一时想不起能够形容的词汇:她很简单,却又不停地透露着复杂,但你找不到揭开她复杂的线,这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井辉见林东沉默,接着问道:“郝格对李成没有感情吗?”
“有也只是愧疚之情。”白洛脑海里回响起郝格道歉的声音。
“我给你们讲讲老步吧。”白洛突然像下定决心似的,双手撑在沙发上,向前微微倾身,看着对面的林东与井辉。
林东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他看着白洛的眼睛,是真诚的,可为什么他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似乎......这一切都有人在安排?
井辉不考虑那么多,既然她想说,那就仔细的听,从故事里面找到线索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白洛调整了下坐姿,开始了她的叙述。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开始的事了。
郝格站在班级分配的名单前,看着班主任的名字,便起了好奇:步天?这么罕见的姓,却配简单的名,倒是透着特别。
站在初中楼前平台上的有四位老师,两男两女,偏偏两位男老师还站在一起,哪个会是步天呢?从小学同学变成了初中同学的江莱站在郝格身边想着。
郝格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满心的不安:从小到现在,自己的任课老师除了体育老师以外都是女的,突然换成了男老师,还是班主任,莫名的恐惧在她渐渐成长的意识里蔓延着。
“初一二班全体集合!!!”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让郝格微微抖了一下,她看向平台上出声的那个男人:身材挺拔而健壮,眉头紧蹙,双手环在胸前,双脚站的与肩同宽,着一身深棕色西服,看着平台台阶下乱哄哄的孩子们,浑身散发着不耐烦。
江莱为明确步天到底是谁而高兴,拉着郝格就往过走。
站定,郝格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却看见了步天的眼神,赶忙低下头,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完了,他一看就脾气不好,听说还是教数学的,小学数学就是我的弱项,这下又被他看见我叹气,死定了,这三年,可真的死定了。伸手拉住江莱的袖子且往后缩了一步。
应该是人数差不多了,步天喊了一句:“二班的走了!”然后转身就往初中楼里走。
郝格松开江莱的袖子,却被一个手揽住了肩:“郝哥!”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声音,让郝格开心的看向手的主人木冕。
“你也是二班的?”郝格在回忆名单上的名字,却发现其实自己压根没看名单上还有谁。
果然木冕不满意的撇撇嘴:“哼,我可是一看名单就发现你的名字了,还跟阿琳高兴了半天呢。”
郝格听到这儿睁大了眼睛:“不是吧?她也是二班的?”自己刚才看名单的时候是瞎了么?
“那是啊。”欧阳琳上前搀住了郝格的右胳膊,原本走在郝格右前方的江莱被碰了一下,回过头奇怪的看向她们。
郝格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笑着向江莱解释:“这俩也是咱们的小学同学,只不过不同班。”
江莱点点头,没说话,但明显加快往前走了几步。
三个人像是被绑定在一起似的说笑着往前走,直到大队伍停下。
步天停在一个教室门口,指着里面:“因为今年的桌椅是新的,所以你们要自己把桌椅搬到二班去,女生搬不动的男生帮一下!”声音依旧高亢。
“二班在哪儿啊?”欧阳琳在郝格耳边小声问。
郝格想了一下:“应该就在一楼吧。”
“在二楼!”步天就像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一样,喊道,“要把桌子搬到二楼去,从那边的楼梯上去第二个教室就是二班!”手指指向他们走过来的那个方向。
没人搭茬,步天便将手一挥:“来!开始搬!”
大家陆陆续续进入教室,郝格走进教室看到的是被堆起来的桌子与椅子,只有把上面的桌椅先移开下面的才能动,还都是纯木头的,份量对于刚初中的她们来讲确实有点难度。
但是郝格偏偏有那么一股倔劲儿,将长袖一挽,便开始跟着男生一起搬桌子。
“快点搬!!”步天的吼声在大家叽叽喳喳分桌子的时候回荡在教室里,之后就是瞬间的安静。
郝格正在帮木冕将上面的桌子搬下来,木冕就看上了这张桌子,没办法,只能帮忙。步天这猝不及防的一吼,让郝格本来就有点烦躁的心情瞬间变成了要爆发的脾气。
回头看见步天那张凶狠的脸,郝格心里怵了一下,但还是将上面的桌子一下子拖了下来,差点砸到自己的脚,手里还握着桌子腿的郝格回过身对步天说道:“步老师,你看这个桌子有多沉?就算男生帮,也不可能那么快,要不你帮下忙?”话说完嘴唇却在微微的抖,郝格用牙咬住下嘴唇,盯着站在门口的步天。
步天依旧皱着眉,可是手却开始挽袖子。
郝格松开下嘴唇,咽了口口水,将倒着的桌子正了过来。
郝格因为那次开口顶撞不安了好几天,听木冕说,步天曾经把顶撞他的学生从教室的讲台边一脚踹到了后黑板,为此差点被学校辞退。
“这就是我的噩梦!”郝格每天早上往学校走时都暗暗的抱怨。
自由选择座位时,要好好学习的心态让郝格选择坐在了第二排,但奈何身边坐了一位上窜下跳却异常机灵的沈元。自来熟的他,总是会在课间就跟才认识几天的同学们打成一片。
郝格这几天才慢慢发现这个班里她的小学同学能占三分之一,大概是因为这所学校小学跟初中都有的便利吧。总是会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去重点初中,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在父母问她的时候坚定的说了句:我不想去别的学校。
可能是因为新学期事情很多,所以前四天都没有上过步天的数学课,直到第五天步天的数学课才终于开课。
当步天走进教室的那一瞬间,郝格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吓停了。
步天走上讲台,把数学书扔在多媒体教学的讲台上,扬起一小股粉笔灰。
郝格忐忑的翻开数学书,听着步天的声音,看着他的板书,跟着一起思考。
她突然发现,步天没有那么吓人,数学也没有那么恐怖,她听得懂,学的进去,这个世界,对她,没有那大的敌意。
上完一节数学课的郝格异常兴奋,她仔细的回味着。把数学书往后翻,看着那些陌生的概念,竟有些期待,它们在步天那里会得到怎样有趣的处理呢?
孩子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第二周的星期一,大家就基本都认识了。
步天讲完今天课的内容,便习惯性的走下讲台,把胳膊放在多媒体讲桌上,用手撑住自己的脑袋:“今天的课就讲完了,不过我发现,我好像应该找个同学当数学课代表了。”说完便用眼睛扫了一遍保持安静的教室。
沈元听到步天的话,便转头问低着头的郝格:“郝格,你想不想当?我看你对数学特别感兴趣!”
郝格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沈元,脑袋在那一刻是懵的,她点头了,她感觉到自己是点头了,她没有说不,没有阻拦,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沈元看到她的答复一下子伸出了右手,大喊道:“步老师!郝格想当!”
这一嗓子可是惊了所有人,第二排离讲台比较近,沈元突然伸出的手吓了步天一跳。
步天放平胳膊训道:“你喊什么?”
沈元嬉皮笑脸的说:“因为郝格说想当数学课代表,我怕她不好意思说。”
这时,江莱也举起了手:“步老师,我也想当。”
那一刻,郝格竟然紧张了起来,她开始害怕,害怕的竟然是当不成数学课代表。
步天转过头看了江莱一眼,示意她把手放下,又转头看向郝格,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弯腰,看向郝格的眼睛:“你自己想当吗?”
郝格看着步天的脸,竟发现了一丝温柔,也听到了一丝温柔,她感觉心跳在加速:“好。”应了这一句,步天的脸上满满是笑。
步天直起身子,走回讲台:“那从今天开始郝格就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了!”
全班鼓掌,是庆幸吧,在这么凶的老师身边,能做的就是自求多福。
下课后,郝格还没缓过神,木冕跟欧阳琳就冲到了郝格的座位,一个问郝格为什么答应,一个打沈元干嘛要起哄。
白洛讲到这儿也感叹:“是啊,为什么会答应呢?明明那么害怕。”
与步天的相处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可怕,郝格也慢慢发现,步天是个很坦荡的人,就事论事,在办公室喜欢开玩笑,并不经常凶人。
转眼便是一个月后的学校运动会。
因为开学第一个月月考的班级第一名是郝格,二班的班长头衔也落在了她身上。
这次运动会,最忙的便是她。
忙着安排谁参加运动会,忙着领取大家的号码牌,忙着核对运动会当天的坐席位置,忙着训练运动会开场要走的方块队,忙着所有她觉得应该忙的事。
那是因为郝格在心里下了决心:要让步天看到,看到她的能力,看到他选她做班长,做数学课代表没有错。
运动会如期举办,十月中旬的克图市,已经有了些凉意。
开幕式的方块队走的很棒,长跑、短跑、跳高,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郝格很开心,她开始觉得能在这个班级是幸运的。
可是步天却总是不在,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在围着操场坐的一块块班级坐席里,似乎只有他这个班主任总是不在。
郝格正在写要投给广播台的小稿子,写这个如果被读了会给班级加分,一闲下来,郝格就催着待在座位上的同学们一起写。
步天走到郝格身边,用手指戳了戳郝格的肩膀。
抬起头看到步天的脸,郝格眨眨眼,顿了几秒才开口问:“步老师,怎么了?”
步天笑了笑:“我要去开个会,但是不想带包跟我的游戏机去,你帮我看吧。”
不是疑问,就是命令。
郝格视线下移,看向步天手里的黑色单肩方包还有白色的游戏机,点点头,又看向步天:“好啊。”
其实从第一天运动会她就看到步天手里这个白色的玩意,她很好奇是什么,问同学被告知是游戏机,她当时还觉得步老师好幼稚,竟然还玩游戏,可是同学又提醒她这个可不便宜,是专门用来玩游戏的。
步天听到郝格的答应,便将黑包的带子套在了郝格的脖子上,把包放在了郝格的怀里,郝格被步天的动作弄的愣住了,但还是下意识的往右边转了下身子。步天看着手里的游戏机,问道:“你会玩游戏么?”
郝格摇头:“不会。”答完心里就后悔,其实她想玩一下那个东西,真的是太好奇了。
“那你就听听歌吧。”步天将衣兜里的耳机掏出来,插在了游戏机的耳机孔里,然后俯身准备将耳机戴在郝格的耳朵里。
这下郝格彻底僵住了,第一次,步天离她这么近,近到可以闻到步天身上的味道,那是什么样的味道呢?
就是可以让郝格在那一刻只看向步天的脸,周围的声音可以全部消失,就连心跳都感受不到了的味道吧。
“你可以在这个界面选择要听的歌,调节音量的键在这边。”步天将游戏机放到郝格手里,耐心的说着如何使用,点击了音乐的播放键,“听得到吗?”
音乐一瞬挤进耳朵,声音有点大,郝格闭了下眼睛,没有听到步天的问话。
步天看到郝格的表情赶紧将音乐调低,笑了起来:“吓到了吧?我平时打游戏的话声音会调的很大。”
耳朵舒服多了,郝格也笑了起来。
“你按这个就可以解锁,如果你不想听了,一锁放回包里就行了。”步天还在耐心说着。
周围看着的同学多了几个,七嘴八舌的开始发声:
“步老师!为什么只给郝格啊?”
“步老师,我也想玩。”
“步老师,郝格听完我可不可以也玩一会儿。”
“步老师,郝格要是玩坏了怎么办?”
“步老师,我给你看包,你借我玩会儿游戏机呗。”
对于这些话语,步天最终不过就给了一个“滚!”来打发。
郝格这回看着步天凶同学的表情却不再觉得害怕,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玩的笑了起来,心里是高兴的,高兴什么呢?郝格看向步天对她摆摆手便走了的背影,高兴他吗?
运动会第三天,同学们的成绩都不错,郝格报名了女子4*100接力,本打算夺个冠军,但自己却在起跑的时候速度慢了一点,再加上一个同学接力棒竟然脱手飞了出去,导致得了最后一名。
比赛回来的郝格连头都不想抬,直冲冲的找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去,双脚踩在凳子的横梁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深深的埋进了自己的怀里,不论木冕和欧阳琳还有其他同学说什么,她都像冬眠了一样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步天回来了,看见郝格像把自己裹起来一样在那儿坐着,便走了过去,用手指戳戳肩膀:“嘿!怎么了?”
郝格听到了步天的脚步声,也感觉到了步天的手指,更听到了步天貌似轻快的声调,可她不想理,她觉得她没脸理。
郝格其实想睡一觉的,但是脑袋感觉很昏沉,好像是缺氧了?可是她还不想放开自己,她希望这个下午赶紧过去,明天就是运动会的闭幕式了。
欧阳琳刚才跟郝格说步天把木冕叫走了,叫她干嘛?郝格又开始想,木冕这次没有报名运动会,他想让木冕帮他做什么?果然自己的能力被怀疑了。她看到了比赛时在终点的步天,可就是因为看到所以才紧张,才会没有在听到枪声的时候瞬间发力,自己的脚腕现在还疼呢。
郝格觉得委屈,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还不起来?你不难受?”步天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伴着烟味。
郝格闭住眼睛,想将眼泪在眼眶里消化掉。
木冕看到上完卫生间的欧阳琳正在走过来,便赶紧跑过去,一把搂住欧阳琳的胳膊,欧阳琳刚想问她刚才步老师叫她什么事?木冕先开口了:“快快快,我们得赶紧把郝格弄起来!”
欧阳琳懵着被拉着往前走,问道:“为什么?她不开心你就让她待着呗。”
“可是步老师不让她那么待着。”木冕回过头小声说。
欧阳琳更懵了,这是个什么状况?
郝格的胳膊被木冕跟欧阳琳掰松,一阵清新的空气进入郝格的鼻腔,好受多了。
木冕将郝格的头抬起来,却看到了郝格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你是睡了一觉吗?!”
“你刚从暗的地方看见光,你不闭眼?”郝格挣开木冕的手,揉了揉眼睛。
欧阳琳用手帮郝格挡眼前的光,说道:“走吧,我们去买点喝的,刚才跑完你也没喝水,又在这儿待了四十多分钟。”
郝格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周围,没见步天。
“你找步老师呢?”木冕看到郝格的眼神,问道。
郝格点点头:“刚才他不是一直在这边转悠。”
“那是着急你一直不说话,想哄你。”木冕坐在了凳子上,不满的说道,“还把我叫过去问,吓得我还以为怎么了。”
是这样啊。郝格心里荡起一阵开心。
欧阳琳拉住郝格的手,准备往小超市的方向走:“行了,你也不用管步老师哪里去了,现在喝水是关键。”
郝格的右脚在落地的那一刻传来了刺痛,她回拉了一下欧阳琳:“嘶…我脚腕疼…”
“啊?那你坐着吧,我去买,你要喝什么?”欧阳琳赶忙回身扶住了郝格的胳膊,怕她摔倒。
“没事儿,可能就是刚才窝在这里造成的,溜达一下应该就好了。”郝格活动活动右脚腕,觉得能走。
欧阳琳一脸你确定的表情,但还是搀住郝格一个胳膊,两个人往小超市走去。
走到半路,正好遇到迎面而来的步天。
步天停在了郝格面前,直截了当的问:“终于肯起来了?”顺便还挑起了眉毛。
打趣的语气让郝格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吐了下舌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步天笑了起来,从包里把钱包拿出来,边晃边说:“这几天你很忙,奖励你随便买吃的怎么样?”
郝格不可思议的看着步天:他夸我了?还要奖励我?
“那给我买也可以吗?”欧阳琳明白了刚才木冕说的话。
步天牵起郝格的右手腕,将钱包拍在郝格手里:“这你得问她。”回答的是欧阳琳的问题,但眼睛却一直看着郝格。
当真实的握住钱包的时候,郝格才确定这不是忽悠她,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真的吗?随便吗?”
“当然。”步天点头,松开握着郝格手腕的手,插进兜里,一脸满意的侧过身:“去吧。”
郝格是真的很兴奋,正准备冲出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给全班同学一人买一根雪糕可以吗?”
“可以。”必然是肯定的回答。
又想起来一个问题:“您要不要吃雪糕?”
“好。”语气温柔。
“您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要被欧阳琳扯走的郝格又提出了问题。
“你选。”步天的笑已经收不住了,却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指向郝格的脚,“不要跑!”
“好!!!”郝格早就顾不上右脚腕的疼,撒了欢似的拉着欧阳琳向小超市冲去。
在郝格的心里,这是步天第一次对她的独宠。
郝格跟欧阳琳开心的拎着一个大袋子跟小袋子回到了班级坐席,开始给坐在位置上的同学发雪糕,还让在位置的同学去找不在的同学,不然雪糕就要化了。
木冕惊讶的看着郝格的大袋子:“步老师让你买的?!”
“他说让郝哥随便。”欧阳琳手里拿着已经开吃的雪糕,帮发雪糕的郝格答道。
木冕看向手里的雪糕,不可置信的转头瞟了一眼步天。
步天在微笑,看起来还算真诚的笑。
郝格把雪糕发完,才想起自己的小袋子,赶忙拿起来走向坐在后面椅子上的步天。
从袋子里将一个雪糕拿出来递给步天的时候,郝格很紧张,她怕他不爱吃。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步天立马接过了雪糕,开心的语气让郝格放了心。
“您喜欢吃就好。”郝格笑着说。
“喜欢。”步天瞬间打开雪糕袋子,“你买了什么吃的?”
郝格老实的将小袋子撑开给步天看,袋子里有一包辣条,一包薯片和一瓶水。
“你不吃雪糕?”步天咬了一口,被冰到眯眼。
“比起雪糕,我现在更渴。”跟自己生气的她,跑完步后的一个小时都没有喝一口水。
“赶紧喝吧。”步天看了看郝格有点干的嘴唇,“回去坐着吧,你的脚腕不是受伤了?”
郝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腕,左右扭一扭,然后抬起头,依旧是笑着的:“已经没事啦!”
步天愣了一下,继续说:“那也赶紧回去坐着,累坏了就要请假,不能上课了。”
“嗯!好。”郝格可不想请假,她现在真的爱死了这个学校,转身走回了座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学期就要过去了,步天跟郝格的亲密程度确实明显增长,郝格对步天的惧怕早已烟消云散,甚至有的时候郝格还会在班里吐槽步天,步天偶尔会听到,但也只是冒个头吓吓郝格然后笑着走开。
但是,郝格发现,见到步天还是会紧张,然而,这个紧张,并不是害怕。
“是什么呢?”郝格坐在五楼家里的窗户横梁上,看着天空自言自语。
她想起木冕提醒她不要跟步天走太近,想起张越经常因为步天看她的眼神而起哄,想起张可可给自己去问步天数学题的勇气,也想起自己每次见到步天的心跳。
视线向楼底扫去,看到了一对情侣,心里竟起了念头:如果我也可以跟老步那样单独在一起就好了。
身体猛然一激灵,郝格双手抓住窗框,差点仰过去的她,额头竟然在冬天冒了汗,她不可思议的回想刚才的念头,微微喘着粗气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