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交锋
在两个质量同样巨大的重物相撞时，法杖已从白狐狸手中脱出。原本在房顶上和半空中企图阻止巨掌落下的罗和唐芸也感觉到了那“战锤”无以匹敌的威势，所以他们撤了下来。如果在这次碰撞中待在附近，他们的手臂可能被震得粉碎。
“轰——”宛如整座岛裂开才能发出的巨响响彻天际，在看上去微小的“战锤”碰撞之下，岩羊神的大手竟然被砸向了一边，惯性使它撞倒了成排成排的树林，好在让村庄免于了灭顶。
尽管声势浩大，但白狐狸在这一击中并没有使用太多的魔力，接住了掉落下来，重量已经回归正常的“战锤”，白狐狸向前冲去，她想趁岩羊神站立不稳再给他一击决胜的打击。但她马上意识到不对了：刚才那一下之所以能弹开岩羊神的手，是因为海带参与了法阵的激活，但现在海带的魔力已经耗尽了，又变成了那个暗淡无光、颜色浅薄的球体。
如果不是海带全力以赴使法阵的威力增强了十倍以上，根本不可能起到那样的效果，所以现在白狐狸手上的“战锤”，尽管还是能发出不错的攻击，但对于岩羊神来说就微乎其微了。
“你们快点跑啊！”唐芸喊道，这惊醒了那些被空前灾难吓呆的人们。他们纷纷站立起来，开始慌张地逃命。
“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大，根本就没有变小。”白狐狸说，“既然人们已经不再依赖他了，他就应该变弱，甚至消失才对。”
岩羊神站稳了脚跟，又向前走来，这次他准备把人们踩扁。
罗摇了摇头，他也想知道，那样是他最希望见到的局面：岩羊神失去魔力来源，停止暴走，一切事态都将处于可控的状态下。但他忘了一件事——
“因为今晚是新月大潮。”茉莉来到了还在准备战斗的众人身边。“大家对新月大潮的恐惧就是对岩羊神的依赖，即使被他攻击，这份依赖也不会减弱。你们快逃吧，逃到船上去，也许那样还能在大潮中幸存。而我们……这座岛……已经完了。”
“当然不行。如果你们完了，我们在船上也不会活得太久。”罗说，他举起了火焰尾巴，对白狐狸叫道：“给我一些水元素。”
白狐狸马上明白了罗的意思，面对巨大的敌人时，能够发出远程攻击的冰刀自然是最佳选择。在任何时候她都能利用空气中的水元素制造水魔法和冰魔法，但这些魔法凝聚的水分是不能供船上的人们饮用的，因为其中含有大量白狐狸自己的魔力，这些魔力被另外的人喝下会在体内产生排异，非常危险。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需要靠近小岛来补充淡水。
正在接近的岩羊神突然停止了动作，他低下头，努力地观察着地面，那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带着尖顶帽子的小家伙。
早些时候离他们而去的帆公，现在正站在所有人的前方，没有与任何人达成合作，独自面对比它大上千百倍的岩羊神。
帆公的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铲子，这铲子只有挖耳勺那么大，难以想象它是怎么用这个东西挖出那么大的尖刺陷阱和其它陷阱的——虽然那些陷阱对这个岩羊神的体型根本不够看。
一大一小，两个有着云泥之别的神明就这么对视着。岩羊神竟然没有直接动手，也没忽视这个还不如他自己身上的“鲸虱”大的家伙，而是直直地看着它。
神明都是由纯粹的魔力构成的生命体，这是二者的共同点，区别在于形象和蕴含的魔力总量，这关乎于信仰他们的人数。现在的帆公比它刚出现时还要更小，因为依赖于它的两个小女孩早就长大了，甚至变老了，她们不再需要一个小小的“老鼠之神”来帮她们摆脱恶猫的困扰。随着时间流逝，当帆公体内最后的魔力消散时，它的意识也将消失，这对神来说将是最惨痛的结局。
神是不朽的，前提是还有人寄望于他们。
“帆公！”人群中，一个看上去比茉莉年轻一点的婆婆喊道，而另一个跟她携手同行的婆婆也注意到了：“的确是帆公！它不是假的！”
岁月早就从老人的生命中将帆公的存在隐瞒，让它不知真假，她们有时会谈起那个曾经陪她们玩耍的小老鼠，有时又将它遗忘。
岩羊神说话了，他用着只有神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帆公说：“我们是一样的，我们都将毁灭。”
“不，是我要毁灭了，你本来好好的！这事儿我们已经谈了很多很多次！”帆公喊道。他的声音被人们听见了，因为他已经太过虚弱，没办法用神语，或者说魔力波动进行对话。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人们的欲望、还有狂躁、憎恨、嫉妒，每个信徒的每个想法都充斥在我的头脑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相信我，我的感受不会比被人遗忘好太多。”
“可你的力量是这样强大，你本来是最好的守护者。新月大潮就要来了……当年我没有救下的人，你最后都替我救了。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我也不想变成这样。我是退治洪水的神，但人们对我有各种各样我无法完成的期待。最开始，我怕辜负了他们，让他们忘了我，就像忘了你一样。所以我锻炼自己，让自己越来越强。但我越强，就越能听到更多人的心声，听到他们藏在心里的阴暗面。一种想法折磨着我：为了这样的人类，我到底值不值得去拼命保护。但现在，我不用受折磨了，只要解决了他们，我也会随之消失，就像你一样，可惜我没法像你那么平静地等待自己的末日，我要报复。”
“报复！？如果你不能好好地治水，一开始就不该接受这样的力量！我会替你做好的！”帆公叫道。
海潮声变响了，新月大潮正在临近，神岛号上的玛诺林，看着那袭来的大浪，还以为当初击沉的深渊领主还活着。他喃喃地道：“我们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怪物啊。”
两个神还在对峙，但一件很难被注意到的事发生了：帆公的身体正在变得不那么透明，而且体型也悄然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