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众人将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讲堂内也渐渐地安静下来,邵监院将阴沉的目光看向麦高,咬牙切齿地道“又是你。”
麦高也不惧怕,只是故作无奈地道“正是如此,学生也很是赞同邵监院的看法,怎地就有这么多人非是要针对学生,这般无故地惹是生非。学生自从考入商学堂便一心进学,无奈总是有些蝇营狗苟之辈,做些龌龊勾当,还竟然乐此不疲,真真是坏了这商学堂的风气,学生和监院一样感到忧心不已。”
邵监院也不愿再听他这般巧舌如簧,不然自己早晚被这个小子气死,于是沉声道“你说于锦诬陷许堂长可有证据。”
麦高满面诧异道“学生什么时候说他诬陷许堂长了。”
听到他竟然如此直接地矢口否认,众人不免又被气了个倒仰。
麦高微笑着悠悠地道“学生这是合理推断,想他今日课前私自翻动了学生的行笈,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在场的同窗和许堂长都可以作证。而之后我就发现银票不见了,怀疑他偷拿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而他又恰在此时诬陷我意图舞弊,还一直鼓动着许堂长搜查我的行笈,如此一来只要脑子没有问题的人,都可以想的明白,他这明显是要栽赃嫁祸于许堂长。这些都是学生根据目前的情况推断出来的,可供师长们参考。”
见麦高如此说,众人心中暗恨,若是不赞同他所说的,岂不就成了脑子有问题。如此说来,事情就又回到了于锦说看到麦高手中有考试的试卷,而到底要不要搜麦高行笈这个问题上。
邵监院也不欲纠缠,打算快刀斩乱麻,立时就道“既如此,就先搜搜你的行笈,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偷拿试卷,再论其他。”
麦高盯着邵监院笑着道“邵监院,您可要考虑清楚才好,此人最是龌龊,若是您亲自来搜,难免这偷盗银钱的脏水就要泼到您的身上了。而若您安排旁的师长搜,那搜查之人也难免洗不干净嫌疑,唉,这可如何是好啊。不得不说此人心思真真是诡诈,这是定要拖着一位师长下水才能罢休。”
邵监院恨声道“你既然替我等这般思虑良多,那便由你自己打开行笈,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我等查看,也好免去那许多麻烦。”
麦高故作惊惶地道“哎呀,这恐怕不成,若是如此做,一旦什么都没有发现,待到那时,怕是他又会说我借着翻看的行笈的时候自己偷偷将银票和那所谓的考卷藏了起来,接着说不准又要搜我的身,还要搜查我的号舍,若是我会遭受此等侮辱定是要以死明志的,想来邵监院与众位师长也不愿承担这将平民学徒逼迫致死的名声的。”
邵监院实在忍无可忍怒吼道“成何体统,简直不知所谓。”
众人看向麦高和放在一旁的行笈,感觉看到的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火炭,谁碰谁烫手。麦高见着在场诸人越来越难看的面色,也不再多言,立在一旁喜滋滋地等着他们的决定。
立在堂前的监理院众人觉得此事着实难办,这麦高就是个刺猬,谁碰扎谁。但是又不好一直如此僵持,最终还是邵监院咬了咬牙道“若是搜查了你的行笈没有发现考卷,那么商学堂定然会给你个交代。”
麦高不紧不慢地应声道“学生自然是相信邵监院的,只是还要烦请言明是何种交代,不是学生心存顾忌,毕竟这落到纸面上的文书都能被视作无物,若到时又有人拿同窗情谊压迫与我,学生也实在无法可施,邵监院想必是可以理解的。”
见麦高又在翻旧账,邵监院压着怒意沉声道“若是证明你是被冤枉的,商学堂必是会让随意诬陷同窗之人退学,以儆效尤。”
麦高又接着问道“哎呀,那学生的银票呢,那可是一千两啊。”
邵监院恨恨地道“自然也要将他的东西搜上一搜,不过若是搜不出来,也可能是你记错了,冤枉了他,那也就没有办法了。”
麦高听了连连摇头“不,不,学生时时将银票放在行笈里,绝不会记错,学生以为从此人偷拿我的银票到考试开始的这段时间,他完全有机会将银票交给其他人帮忙隐藏,不若就将在场的黄字班同窗都搜一搜吧,想来大家也是不会介意的,毕竟是为了自证清白。”
见到众人愤怒的视线,麦高又叹息道“唉,学生自知无权无势,所以即使被人如此欺负了也只能忍耐,可那一千两可是我的血汗钱,是学生放弃了尊严和底线换来的,邵监院此事您是知道的,如此重要的东西遗失了,若是商学堂不能给我主持公道,我怕是只能去告官了,想必衙门中人必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邵监院被他这一番言论气的要死,这麦高简直是个滚刀肉,如今自己还奈何不了他了,沉声道“你待如何。”
麦高心下暗想自己可不当这个恶人,笑着道“师长们一向是公正严明,学生自是谨遵师长们的决定。”
见他如此,邵监院心中暗恨,这小子嘴上说的漂亮,若是不顺了他的意,还不定有什么难听话。此时邵监院也是想尽快将此事了结,不欲再多加耽搁,对惹出事来的于锦也是暗升不喜,于是便沉声道“既如此,若是搜查了你的行笈后证明了是他构陷于你,商学堂绝不会姑息此等奸险小人,必是会将他退学,至于你的损失,也不必再行盘查,商学堂会负责另行赔偿。”转而又神色一厉恨声道“不过若是查出你确有舞弊的嫌疑,无论是谁求情,商学堂也是留你不得,莫要到时再说有人逼迫于你。”
麦高心下满意,也不在乎邵监院的威胁,笑着道“邵监院果然是秉公处事,学生自然是服从商学堂的一切安排。”于是又指着身旁的行笈道“既如此,那众位师长请便吧。”
龚司纠在邵监院的示意下上前几步,提着麦高的行笈置于桌案之上,将其打开,继而便开始翻看起里面的一应物品。除了在一沓纸中翻出了一张写满阿拉伯数字的纸张看着颇为怪异之外,再无其他收获。在场众人看着那张写满了像鬼画符一般字符的纸张,转而向麦高询问这是何物。
麦高感叹道“啊,这个啊,这是学生偶然间突发奇想所悟出的行商的灵感,奈何身边小人太多,怕被有心人窥见,又惹出什么麻烦,不得已才用了只有我自己看得懂的暗号记录下来,不知这张纸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见他到了此时还语带暗讽,也不愿过多理会,便不再多言。只有孔学长看到那张纸上的数字神色一震,深深地望向麦高,眼中含义莫名。
监理院诸人也不欲与麦高过多纠缠,怕被气死,再三仔细地翻了又翻,只是还是一无所获。
而关注此边情景的于锦见状顿时脸色灰败,再无一言。
见一切已成定局麦高笑嘻嘻地道“邵监院您也看到了,学生我着实是被冤枉的,而且银票也确实是不见了,还望邵监院秉公处理。”
邵监院一时也没有办法,众目睽睽之下,且又有孔学长在一旁看着,也只能做出了让于锦退学并另行赔偿麦高一千两的决定。
麦高不仅让这群人吃了个哑巴亏,又空手套白狼得到了一笔银钱,心中简直笑开了花,口中却意味深长地道“学生自考入西北商学堂一心只是为了求学,待到学成毕业后也才能得以谋生。本是没有什么大的志向,谁成想这商学堂内像学生这般想安稳求学脚踏实地的人实在不多。不过也无妨,作为西北商学堂的一员自是有责任维护商学堂的名誉,学生自当配合监理院将商学堂内的害群之马一一清除出去,如此邵监院也就不用这般劳心劳神了。”
邵监院自是不愿再留下来听他嘲讽自己,甩袖而去,而堂中的一众学徒也都是安静如鸡。
麦高暗自满意,想来如此也可以震慑他们一段时间了,于是笑的更加灿烂,看向堂内“诸位同窗,还望以后可以好好相处了。”
而堂中大多数人纷纷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当然也有怒目而视的,麦高全不在意,整理好东西,竟然安静坐下开始认真地做起了考卷。
之后的一段时间不知是不是受到家中长辈的警告,还是暂时还没有想到整治自己的办法,这些纨绔们倒是安静了下来。
而麦高也是争分夺秒地学习,希望能在十月的升学考试中顺利升级,不再在黄字班耽搁时间。
转眼就到了又一次的学堂大比。今年麦高纯属是个看客,有了去年的惊心动魄作对比,此次大比看起来颇有些波澜不惊。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不仅仅是参加的平民学徒多了起来,而行业的选择也越发的多样化。其实如此才是商学堂大比的本来面貌。虽然结果还是家族子弟获胜,但是如此百花齐放的状态,才能让所有参与其中的学徒受益。
就在麦高沉浸在课业中乐不思蜀之时,西北商学堂即将迎来十月的升学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