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都古眼看着古经唾手可得,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然遭人暗箭偷袭,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当此之时,独吞功劳是不可能了,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当即扬声长啸通知其他同伙,跟着屈膝微蹲,长刀一振,刀尖正对准了敌人的拳头刺去。先机已失,贸然退后必死无疑,唯有以硬碰硬化解杀招。
那皮肤黝黑的大汉无视刺来的钢刀,铁拳依旧悍然砸落。
眨眼间两人轰然对撞,兔起鹘落,狂暴的气流炸得泥土四溅。
傅惊涛和叶华宇忙狼狈翻滚避开战团,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叶华宇低声道:“老三,乘着他们狗咬狗无暇旁顾,我们赶紧溜走吧!”
傅惊涛眼珠一转:“你等等我!”手脚并用,迅速爬到马雄尸体旁,先收回那把珍贵的匕首,然后又抓住古经爬了回来。
叶华宇瞠目结舌,不由埋怨道:“这时候你还贪心抓住古经做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傅惊涛小声道:“既然人人都想要这东西,说不定关键时刻它能换回你我的小命呢。”叶华宇无奈摇摇头:“快走吧!”
忽听场中砰的一声闷响,纠缠的人影应声分开。只见胡都古踉跄倒退数步,胸口凹陷,呕血不止,分明失去了再战之力。那皮肤黝黑的大汉刷的转首望向两位少年,眼中杀意如霜,令人心悸不已。
傅惊涛骇了一跳,只觉手中的经卷无比滚烫,连忙赔笑道:“多谢大侠仗义出手,小子感激不尽。这卷天竺古经是我无意中捡到的,权当做谢礼送给您了。”
那皮肤黝黑的大汉冷喝道:“拿来!”语气生硬,透着几分西域方言的味道。
傅惊涛正欲献上古经,忽听暗器破空密响,林木间嗖嗖飞出十多枚梭镖,急如骤雨般射到。那皮肤黝黑的大汉脸色微变,来不及夺走古经,提气一纵高高跃起,先尽数避开来势凶猛的钢镖。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树木后头有五六人闪身而出,喝道:“并肩之上!”直接无视了两位少年,各自挥动刀剑棍叉,仿佛群狼扑食一般,恶狠狠地朝那大汉杀去。
那皮肤黝黑的大汉骤然陷入包围之中,却面无惧色,双拳展开如同巨锤,轰开敌人诸般兵器,如虎入狼群,杀进杀出。他的拳法路数与众不同,出拳时常会伴着一声大喝,凡被他喝声当面冲击的对手,都会出现一刹那的失神。尽管他是孤身挑战群敌,不仅不落于下风,相反还压住敌人穷追猛打。
那边厢打得热闹,傅惊涛、叶华宇可无心旁观,两人扯掉身上的树枝草叶,蹑手蹑脚地朝边缘处退去。
不料哗啦一声轻响,又有一相貌凶恶的汉子自林中钻出,恰好与两少年打了个照面。那恶汉喝道:“站住,你们是干啥的?!”
傅惊涛暗叹一声,举起天竺古经扬了扬,笑眯眯道:“我们刚巧捡到一卷古经,想要吗?”
那恶汉一愣随即狂喜。不等他动手抢夺,傅惊涛扬臂一掷,把古经奋力掷向战团中心,大叫道:“大侠,快接住天竺古经!”那恶汉气得吐血,怒骂道:“小王八蛋!”双足一顿,呼的腾身跃起,急急朝古经追去。
“是天竺古经!”
这佛门宝典甫一出现,人人心跳加速,双目充血,谁都想抢先一步把它夺到手中。胶着的场面瞬间大乱,但见寒刃翻滚,鲜血四溅,惨叫怒吼声惊天动地。这是真正的搏命厮杀,没有任何过门,没有任何花哨,每个人都使出最强的招式,生或死只在瞬息之间!
两少年只看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甚至忘记了应该即刻离开。江湖传说尽管精彩纷呈,但现实却十分残酷无情,一旦踏上了这条不归路,要么是你击杀强敌风光无限,要么是黯然落败身死魂消,一切全要靠实力来说话。
那皮肤黝黑的大汉技高一筹,拼着身负数创的代价,一口气连杀三人,一把抓住古经塞进怀中。残余的敌人哪肯就此罢休,围住他狂砍乱劈,甚至不惜采取同归于尽的招式。但见四面八方人影闪动,一伙伙服饰各异的黑道高手接踵而来,犹如闻到了腐尸气味的兀鹫,将战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有人直接冲了上去,加入战团,把那大汉死死压制在原地无法移动。
这一场猝然爆发的激战,打破了山中的宁静,终究是引来各方强者。
傅惊涛和叶华宇这时候站在战场边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伙青衣大汉狐疑地打量他们两个,为首的中年人冷喝道:“喂,你们两个面生得很,是哪家弟子?”傅惊涛掏出刻有魔教标志的铜牌一晃,道:“阴山双魔乃我们的师父,你想怎样?”那中年人皱眉道:“阴家兄弟收有徒弟吗,我怎么从未听闻?”傅惊涛冷冷道:“你没听说过的事多了!”
那中年人见铜牌确非赝品,轻咳一声,假惺惺道:“诶,你们师父昨夜命丧敌手,已然仙逝,还望两位贤侄节哀顺变啊!”傅惊涛失声道:“什么,师父死了?!”和叶华宇电光火石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哇的伏地痛哭,边哭边偷偷抹了点口水在眼角。
“哎哟喂,两位小弟弟哭什么呀?有什么委屈跟姐姐说来听听。”一把脆若黄鹂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软软糯糯的极为动人。
傅惊涛忍不住抬起头来,眼前红影一闪,香风飘荡,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飘然而落。
那美女目光在傅惊涛脸上轻轻一转,心底霍然剧震,笑容凝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柔声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傅惊涛只觉香气迷醉,神魂飘荡,整个人如被一团温暖的棉絮包裹着,眼前的丽人由头至足无一处不美,恨不能投入她的怀中永不醒来,迷迷糊糊中说道:“我、我是轩辕门弟子,傅惊涛!”
叶华宇悚然一惊,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暗暗摇头苦笑。
“你小子狗胆包天,竟然敢冒充魔教弟子!”那中年人火冒三丈,举手欲打。那美女眉心微皱,冷冷地横了他一眼。那中年人动作一僵,忙赔笑着收手退开。
那美女又问道:“傅惊涛,你今年多少岁了?家住在哪里”
傅惊涛答道:“我今年十四了,我家在仙洮镇上。”
叶华宇听得遍体生寒,这魔女究竟抱着什么恶毒的念头,难道要斩草除根,灭杀傅家满门吗?抬手一记肘槌,把傅惊涛砰然击倒,大叫道:“老三,她是魔女洛冥呀!你醒一醒,别害了你爹你娘!”
傅惊涛愕然回过神来,登时面如死灰,双手冰凉。他们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又携带有魔教铜牌,无论如何和阴山双魔之死撇清不了关系。若是洛冥存心报复,连累到家人,那该如何是好?
洛冥微微笑道:“我是天魔宗的人,不会费心理会魔教之事。现在告诉我,天竺古经是不是落到了他的手里?”说着指向那在场中浴血苦战的大汉。
傅惊涛苦笑道:“是的!”
洛冥提气扬声,喝道:“碍事的人都给姑奶奶退开,看我洛冥来收拾他!”
魔女之名如雷贯耳,那些黑道高手纵使心有不甘,亦只好纷纷退后让出战场,只剩下那皮肤黝黑的大汉伫立场中。经过一番厮杀,他遍体鳞伤,血染衣襟,眼中却满是燃烧的斗志,没有一丝畏惧,整个人简直比岩石还要坚硬三分。
洛冥露出欣赏之色,轻叱道:“兀那汉子,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那大汉眼睛一瞪,沉声道:“我是昆巴江措!”
洛冥恍然道:“你是吐蕃人!”纤手翻转,宛如兰花盛开,一缕缕无形的指风弹射而去,阴毒狠辣。
昆巴江措结宝瓶印又转狮子印,吐气开声:“咄!”以大手印功夫配合佛门狮子吼,仿佛平地卷起一股飓风,登时把对手的指力绞得粉碎。他随即右掌化拳,呼的直直捣出,轰向洛冥的小腹丹田,绝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念头。
洛冥立即沉身扭腰,尖利的指甲化为短剑,准确无误地划向对手的脉门。
就在两人交锋的当口,萧赤狼、莫离等前后脚赶了过来。萧赤狼目光一凝,皱眉道:“密宗大手印,白象降魔拳——此人竟是巴桑法王一脉!奇怪,他是怎么跟云中侯接触的?又为何会暴露行踪?难道纵火焚林,杀人挑衅的另有他人?”
莫离沉声道:“小王子,夜长梦多,先把经书夺到手最重要,其他的枝节容后再议。”
萧赤狼点点头,道:“那就请莫公子和洛小姐联手拿下此人罢。”
莫离一个箭步抢上,喝道:“吾乃神教莫离,看拳!”声落拳到,击向昆巴江措的后背,招式开阖间霸气毕露,自有一种舍我其谁的狂傲。与白象降魔拳的刚猛简洁不同,他施展的战神拳摧枯拉朽,以灭杀敌人为终极目的,充斥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莫离铁拳轰出,拳风鼓荡,众人凑趣的轰然叫好。
傅惊涛看得眼热心跳,忍不住附和叫道:“好拳法!”
叶华宇又好气又好笑,压低声音提醒道:“魔教与我们势同水火,你岂能为仇敌喝彩?”
傅惊涛道:“怕什么?我就事论事,并非是要故意讨魔头欢心,有何不可?难道要我违心贬低人家是下三滥的功夫吗?那种虚伪的话我说不出口!”
叶华宇摇摇头,叹道:“老三,你这臭脾气今后不改一改,绝对会吃亏!”
傅惊涛笑道:“咱们六兄弟中最臭最硬的人是你吧?”
如山压力猝然袭来,昆巴江措展开步法腾挪闪避,奋力和两大强敌周旋。一时间场中劲风炸响,飞沙走石,令人目不暇接。虽然昆巴江措精擅天竺奇术,加持密宗神通,但洛冥、莫离均为魔门第一等的人杰,岂是易于之辈?洛冥的狠辣诡变,莫离的强悍霸道,联合起来有着无坚不摧的威力。昆巴江措如同一叶小舟,身处惊涛骇浪之中,似乎随时要覆灭。
莫离传音道:“洛冥,谁先杀了他,谁就有权取走古经,如何?”
洛冥轻声道:“你以为萧赤狼是吃素的吗?这家伙坐山观虎斗,一旦时机合适,绝对会出手参与争夺!”
莫离道:“只要你我联手,难道还敌不过萧赤狼吗?咱们同属魔门一脉,理应互相照应才对。”
洛冥翻了个白眼:“可是我如何才能相信你呢?”
高手对垒,岂容分神?昆巴江措敏锐地抓住破绽,陡然闪身横跃,摆脱了夹击的困境。
“休走!”莫离双拳疾进,几乎是半步不落地衔尾砸到。
昆巴江措忙回拳封架,砰的拳锋相交,巨力反震之下,如脱缰野马般倒撞进观战的人群中,把挡路的四五条汉子撞得骨断筋折,登时引得人群大乱。
萧赤狼眼底闪过不悦之色,以他的眼力和经验,如何看不出莫离、洛冥在联手做局,另有图谋?他侧首低声吩咐下去,一众高手立刻斜刺里包抄过去,封堵住昆巴江措的路线。
莫离瞥见萧赤狼的手下展开行动,心底一紧,骤然使出杀招,朝对手胸口狠狠击去。
同一时刻,洛冥嗖的抖手甩出一条银链,链子末段系着一把寒刃,仿佛毒蛇吐信,直击昆巴江措的太阳穴。
既然萧赤狼要插手,那么谁先夺得古经谁才掌握主动权——昆巴江措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