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童言无忌
左右这会不管别人是怎么样的，对于方昊浩来说将自家这个庶出的二妹妹给赖给风家的信念却是越来越坚定了，不仅如此，最好就在今天，而且就在现在，将这事给砸实了才好。
毕竟二妹妹在长姐灵堂闹的这一出，别的不说，这名声算是已经坏了，想再找一户好人家怕是难了。想到这里，方昊浩眼珠子一转：“亲家老太太，既然这话都说到这里来，这晚辈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老太太有些讽刺地开了口，到底两家这还是亲家呢，就凭这，难不成她还能拦着不让人说话？
“亲家老太太。”方昊浩朝老太太一礼，摆出了一副真诚的，为老太太着想的模样，“恕晚辈直言，虽然之前二妹妹说的那话听着有些不成体统，但不得不说，其实这确实是有几分道理在的。”
“亲家老太太别急着反驳，您且听听晚辈的分析，看看是不是如此。”说到这里，方昊浩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其实说起来，你我风、方两家的姻亲，是我方家高攀了。不过老太太慈悲，姐夫义重，我长姐能嫁进风府，是她前世修的功德。只是可惜……，偏偏长姐是个没福的，这年轻轻，居然抛下年幼的小侄女，还有这尚在襁褓中的侄儿就这么去了……”
说到这里，呜咽了几声，抬起袖子抹了把泪，一副动情的模样：“姐夫待长姐情深义重，我方家上下皆知。可是——！”
眼眶中的泪水一收，方昊浩摆出了一副正气凛然，慷慨激昂的样子：“可是咱方家也不能不为姐夫考虑一二，姐夫在朝为官，上为皇上效力，下为百姓作主，每日已经是殚精竭虑，如果这回到家里连个知冷暖的没有……，亲家老太太，不是我不心疼长姐，可是依着长姐的贤惠，如果她在天有灵的话也必定不忍让姐夫如此辛苦～”
说到这里，方昊然借着假装拭泪的机会，偷眼打量起老太太来，并满意地看到老太太脸部原本紧绷的线条慢慢软了下来，似乎已经有所触动的样子。
有触动就好，就触动就好，只有有所触动这接下来的话那才好说！！
“当着长姐的灵前，也请在场的众位做个见证，我方家也不是那不能情理的，毕竟这诺大一个家没有一个当家主母那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如果姐夫想再娶，甚至是灵前再娶，我方家都无异议！”
方昊浩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倒让这围观看热闹的人心着一惊，望着方昊浩的眼神儿都有些变了，倒是不曾想风家这门姻亲居然如此开通，并且深明大义。
只有风菲菲，一脸冷笑地望着方昊浩那副唱念俱家的表演。这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自己这位“好”二舅舅，最擅长的就是这上下翻飞的两嘴皮子功夫了。别听着这会他说得这么“动听”，那是因为他在为那后头的话做铺垫呢～
他前面所说的种种那是再动听也没用，关键是后边，这后头的话，那才是方昊浩的真实目的。所以他现在这些看似为你着想的好听话你当成耳旁听听就过去了，要是以为他当真为你着想，走了心，那你可就输了。
而接下来，方昊浩的做法还真是应了风菲菲所想。
这见到大家伙似乎已经被自己给打动，方昊浩暗暗得意：“不过，这有一点，老太太莫怪我这做晚辈的管得宽，这，只是晚辈的一个想头，亲家老太太您就姑且听听，看看是不是有道理？”
老太太没说话，但或许是之前方昊浩的话给了老太太一个好印象，所以她这会倒是愿意听听他这还有什么高论要发表。
方昊浩做出一副慈爱样地望向风菲菲：“风府高门大户，如果姐夫另娶，想来也是出自这样的人家。只是，不知亲家老太太如何安排，是想再给姐夫找个门当户对的呢，按着咱皇朝的习俗，往下娶呢？亲家老太太，我这么问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我这一对侄儿、侄女，毕竟他们还这么小，如果这嫡母……，当然了，晚辈相信以前家老太太的对侄儿侄女的爱护，这再选的儿媳定然会仔细斟酌再斟酌，但是……，哎～，只当是我们这些当舅舅的多虑，爱瞎想吧，还请老太太看在我们是对小侄儿侄女一片拳拳之心上，晚辈这言论之不妥之处，还请亲家老太太原谅则个！”说完方昊朝老太太一揖到底。
虽然方昊浩这些话说得似乎有些前言不搭语，而且还有意说得半截半截的，可是这具体指向的是什么，老太太心里却门儿清。
之前因着老太太对方氏这个当家主母还是挺满意的，因此方氏这身体不好后，老太太并没有急着为儿子去想下家，而是一直着人四处寻医找药想要为方氏延命。但奈何这阎王不留人，方氏到底还是去了。他们风家也不是那些个不讲究的人家，断然不会做出像方昊浩说的那样，灵前娶妻的事儿。
可是随着这时间的推移，也确实如方昊浩所言，这诺大的一个风府还是需要有一个当家主母的。远的不说，单说这近的，官场上的、家里的一系列迎来送往，这短时间顶顶还成，这时间长了她这个老太婆到底是不适宜的。还有将来，菲菲与她的乖孙儿的婚嫁，也同样离不开当家主母的操持。按着这么算来，方家作为前太太的娘家，对这个人选上心，那是理所当然。
之前老太太还来不及考虑这一点，所以倒没觉得，现在给方昊浩这么一提，儿子未来继妻的人选还真是个问题。
依着如今他们风府的名声，再加上她儿子身份地位摆着，兼之年纪也不算大，就是想在这门当户对的人家里，不敢说选个嫡长，但挑个嫡出次女，三女什么的，或者说世家出息的庶枝嫡长女那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如此一来，就有一件麻烦事摆上了案头。
那就是先太太方氏出身太低了，嗯，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毕竟方氏那也是良家女子出身，可是这普通良家女子别说跟世家子女相比了，就是与普通官家小姐那都摆不到一个台上上去，因为在鸾凤皇朝里，这两者根本就不一个个阶层的。
如果风家按着门当户对来找，不用说，这后进门的太太身份那绝对要比方氏高。这继妻身份高于发妻，那么继妻的儿女呢？又当如何？
这人心总是偏的，如果这继妻没有生养那倒还好说，如果这继妻同样为风家开枝散叶了，那么其偏向自己的嫡亲子女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么一来，这方氏留下的一双儿女地地位可就太尴尬了。大户人家重嫡长，长幼不分，则是乱家之本。因此，一般人家娶继妻通常都是娶的身份比嫡妻要低的。
可是真要按着习俗往下找，娶个身份比方氏低的进门……
老太太脸一黑，不是她看不起那些人，这各阶层有各阶层的活法，那样出身的女子如何挑得起风家主母，乃至于整个风氏一族宗妇之责？！就是当年家里老太爷为报恩，给订下了方氏后，老太太那都是请了教养嬷嬷给教了好几年规矩，然后再给娶进门的。即使那些，这进门好些年，方氏都适应了好些年才勉强在官居眷中站住了脚根。
现如今，他们哪还有这么多年去给这再娶进门的太太慢慢历练？！老太太的眉越皱越紧……
就在这时，一直一副游魂样的风家老爷，风易芫终于缓过了神来，见自家嫡亲与自己的几个小舅子居然已经在灵前讨论起自己再娶的事了，不由得望着亡妻的棺木一阵悲凉，忍不住开口道：“娘亲容禀，这方氏方去，儿子不想考虑续娶之事，其实，往后儿子就这么单着过，也不错……”
“胡闹！”老太太大怒，差点没控制住就想一打拐杖往自个儿子腿上抽过去，“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菲菲与哥儿着想！你怎敢说出不继娶这样的话来？！”
“儿子……”风易芫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太太直接一声怒叱打断，“闭嘴，你给老身好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亲家太太莫恼，姐夫这也是重情，所以才一时不转过这个弯儿来，等过些时候他就能想明白了。”方昊浩急忙道。就这么单着，不想再娶？！这怎么成！他还等着将二妹妹嫁进来，借着二妹妹的手为自个多谋些福利呢！
老太太只是“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这老太太沉得住气，但方昊浩可沉不住气了，加之风易芫这“不再娶”的言论这么一出，方昊浩那更加淡定不了了。
“晚辈再问句逾越的话，不知亲家老太太现在可已有决断？”方昊浩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吧～”没有回答方昊浩的问题，老太太只是淡淡地丢出这么一句。
“亲家老太太这话是何意？！”方昊浩脸上一滞，下意识地问道。
“之前你说了那么多，对于这人选，想来已经心计量了么？说说吧，老身听着。”
“瞧亲家老太庆说的，晚辈这只是一些日愚见，亲家老太太您姑且听听……”方昊浩陪了一个笑脸，然后挺了挺腰，“晚辈推荐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晚辈的二妹妹，方倩如！”
“她……”老太太扫了方倩如一眼，没再搭腔，很显然，她对于这个人选并不满意，甚至于根本就不待见。她风家娶的继妻哪怕就是再低娶，也不可能去屈就一个小户人家的庶女。
不止是老太太，这围观的人群中也忍不住响起一片嘘声。这种情况下还能站在这风家主母灵堂前的人，与风家不是至亲，那就是至交，因此，他们对于风家这门姻亲的情况那还是很清楚的，这方氏作为方家嫡长女进门都已经属于高攀了，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想着将区区一个庶女再嫁进来作填房，不是他们瞧不起方家，而是按着这社会地位，方家的庶女真起进门，一个良妾那都已经是抬举了。居然还想肖想正妻之位，这方家怎么如此大的脸？！
周围人的嘘声以及小声的议论让方家三兄弟脸上不由得一赤，但是方家老二方昊浩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老太太您莫恼，晚辈之所以推荐二妹妹这也是有原因的。论血缘二妹妹是长姐的亲妹子，是小侄儿，小侄女的亲姨母，这不管往后如何，二妹妹绝对不会怠慢了自己侄儿、侄女不是？论亲疏，二妹妹对菲菲小侄女向来疼宠，所以小侄女与她姨母也是素来亲近，感情深厚得很，这总比外边那不知根底的妇人来得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此外，长姐在世时，可没少接二妹妹过府，说句夸张点的话，这二妹妹说是长在长姐膝下的那都不为过的。晚辈说句自负些的话，有着长姐的教导，再加上二妹妹在贵府所受的提点，虽说出身低了点，可是这礼仪规矩，接人待物绝不比一般的官家千金差，而且二妹妹对府里一向熟悉，这进了门，亲家老太太只要稍家提点，想来二妹妹就一定可以尽到风家主母之责了……”
不得不说，风昊浩的极力推荐确实让老太太有些心动了，按着这么思量，这方倩如倒也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了……
糟了！
一望祖母这副样子，方菲菲就知道祖母这是心动了。
如果可以的话，方菲菲真想跳出来大声反驳，有人的的贪欲哪里是区区血缘之力可以挡得了的，前世自己幼弟早已亡，还有自己的亲身经历……，不行，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看着姨母今生再进门，祸害了他们一家！
但是她现在人微言轻，祖母又怎么会听她的？她该怎么做？！怎么做？！
童言无忌！要充分发挥你现在“年纪小”所特有的优势！不知怎么的，镜中那男子的话突然出现了风菲菲的脑海，风菲菲眼一亮，她想到自己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