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双姝（一）
“什么！他死了！”郑子溪一声尖叫，孙喻雪的话像是雷鸣轰轰，冲着她脑袋整个盖下来，她不相信这是真的，顿时嚎哭起来，眼泪也不知从哪来的，一下子流淌满脸。
“我没这么说！他掉下去了，他在下边。我不知道！不一定死了！你镇静一点，听我说！”
“他死了……死了……怎么办！舅舅！舅舅啊！小舅舅！”郑子溪双手捂住脸，蹲下身子哭泣。
“你听我说！”孙喻雪只好也弯下身子，紧紧箍住她的两只手，奋力摇了几下，令她全神看着自己，“听我说！”
“方才是如此，你舅舅他被敌人逼退，掉下去了，只是掉下去，不一定死了。我亲要看到，他活着掉下去的。你来看一看。走过来这边，你亲自看一下这崖底。”她双手拉着郑子溪，边拉边拽，令她向山峭下看去。
郑子溪点点头，睫毛上挂着泪水，抽噎着，但好歹恢复了神智，顺从地跟着孙喻雪，探身去看山谷中，亦是什么都瞧不见。
“峭壁岩石下那是一条山涧，你听到吗？水声？”郑子溪点点头。
孙喻雪续道：“底下潮热，山上阴冷，形成一团团水雾，故而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见不到三爷踪影，并不是他一定就死了！他武功那么好，不会轻易死的。但是他在下面，我们要去看看他在哪里！我们去救他，懂吗？”孙喻雪一边说着，一边将郑子溪拉起来。
两个娇弱的女孩子。一个人惊慌无措，另一个人因情势所需，反而顾不上慌，心思强被移开了，反而定下神来。
“你说他有可能还活着？”郑子溪呜咽着，要救人的心占了上风，神智渐渐恢复，“舅舅！舅舅！你在下边吗？”她喊了几声，仍是无人回应。
孙喻雪摇了摇头，她早也试图和涧底那人取得联络，并未成功。
“三爷掉下去时我看着的，只是受了轻伤。若他掉的巧，掉在平滑的大石头上，或者水里，底下山涧并不多深，绝不会淹死的。我讲，若他掉的巧，便是如此。”
“若他掉的巧……那若是不巧会如何呢？”
“白雾蒙着，底下情形怎样，尚且不知。有些平面，许是圆润扁平的石头堆成，掉下去最多伤了膝盖、腿骨之类。可若是他掉下去不巧，那山峡里净是尖石嶙峋，那就……要了他的命了。”孙喻雪不由得声音低了许多，怕吓到郑子溪，她摇了摇她的手，续道：“若底下有树，冬日的枯树接不住人，挂住了更伤得狠。但是有一个好处，恶岭下有山涧，水源是不缺的，三四日不会死。若他没有摔死，一定能活着。”
“三四天？怎么能让他待在那里三四天？我们不下去救他吗？”
“当然救。我只是说有水，便有得活命。这是最糟的情形而已。若他受了伤，我这里有金创药。三四天内，也许又会生变……”
“我们怎么下去？”郑子溪急道。
“先莫要急，想一想，我们当真要下去吗？有什么别的法子？你和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下这危险横生的山崖呢？还是用马车去客栈，找信鸽回徐家报信？不对，也很危险。两个法子各有利弊，小姐你说呢？”
“什么利弊？我现在脑子里一团糨糊。”
“去找人相救，是一法。然而这个暗害之局，定是在深思熟虑之下而出的。敌手武艺精良，选的动手地方荒僻无人，下药也做得很详尽。那么这八人，必然是先头部队，有后援的。赶晚一点，没人回去复命，定会发现暗杀不成，会再派人来。若是跟我们撞上了，就糟了。赶巧没有撞上，回了昨晚的客栈，是不是又是一场埋伏，谁也不知道。安全到了客栈，我们又去找谁救呢？”
顿了顿，又说道：“下去救他，亦是一法，却也不是什么好法子。现在只有你我两人，怎么下去？又不是猴子，不是那么容易下得去的。”孙喻雪思索了一瞬，“我们下去了，这里的人不得不先想法子处理。我们两个也许需得先杀死这些人。”
“杀死谁？你说什么？这不都是我们的人吗！”郑子溪全神贯注地听着，却还是听不懂，听见杀人，猛地被吓了一跳。
“不不，我说的简省了，你别焦急。不是杀死我们的人，是敌人。这样，不走回头路了，就这么下去救他。等一会儿我们的同伴醒了，还有些援手，比你我二人去找人救，要稳妥的多。两则方案，你先好好听着，若我说的不对，你来补充。先听着，不要哭，好不好！”
同样十几岁的年级，面前娇嫩嫩的小姑娘面色坚毅，眼中有莫名而来的威慑之力，郑子溪愣愣的点头。她已经不自觉地跟随于她了。
“两则方案，第一，这几个敌人，都要杀死。共八个，方才被我们结果的四个，掉下去一个，一个被砍伤，那两个中了迷药。你和我需要做的，是杀死这三个人，连同同伴，七条尸体运到别处。”
“迷药……”
“对，你看他们两个躺在那里树下的，是我迷药迷倒的。只是暂时昏了过去。他们武功高强，若迷药一时半刻后解了，还是有危险。一会儿我下去了，你在上面，他们醒了，可如何是好！这便是为何不能留他们在此处的缘由了。”
“什么！你要自己下去！要留我在这里？”
“这里悬崖峭壁，如何下去？定然是一个先下，一个断后了！两个人都下去了，若下边危险，不都葬送在这里了？”
“我自己在这里？我自己怎么……”
“那你选，你要下去，还是在这里。”
“我不……我怎么下去呢？可是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一会儿处理完这里，拿了马匹的缰绳来，系着这边树上，我先下去探探路，你在上边。听我信号行事，若是有事，出一把力，把我拽回来。”
“那我们只能将他们都杀了！不然他们醒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不是羊入虎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