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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邺城之镇

司马炽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只是撒了一个谎,抛了一个饵,就搅动起了这么多风云。

  若按照这般发展下去,历史已然面目全非,至少是大江以南诸事包括从益州直下江南这整个南中国庞大疆域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第二日朝事过后,司马越便入了太极殿东堂,找他继续商讨事宜。

  先是镇守邺城之人。

  司马越首先将王衍所说的几人皆都提名,又加了几个自己认为可行的充数,最后提议了尚书右仆射和郁。

  提起和郁,司马炽便将脑海中对此人的信息进行整合:一面是司马炽原身记忆,一面是自己的历史印象。

  和郁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不翻诸如《晋书》《资治通鉴》这般正规史书,一般不会找到他的名字。

  但他兄长却算得上有名。读两晋历史,一般都会涉及到。那便是和峤。其人性情高洁、为官也有操守,历史对之一般评为名臣,但和峤此人却极其爱钱、又吝啬。

  读两晋历史,就会发现一个神奇现象。那就是大臣多分为两派,一派极其豪奢,生活腐败难以想象,如王恺、石崇、何曾、王济等;一派则极其悭吝、嗜钱如名,不仅仅是爱钱,已经是嗜钱癖,如王戎、和峤等。

  当然还有像王衍这样,有雅癖,耻于谈钱,斥之阿堵物一类人。

  对钱的两个极端,同时代就有大臣鲁褒著《钱神论》加以讽刺。就其危害而言,前者对国家的危害远远大于后者。

  西晋短命也正是这群肉食者所造成的。

  废话少说,言归正传。和郁早年曾为贾谧的金谷二十四友,这是一个神奇的团体,潘岳、石崇、刘舆兄弟、陆机兄弟皆列其中。

  也可以这么说,除了诸王之乱被杀的潘岳和石崇等人,细查二十四友,你会很惊奇地发现:其等活跃于西晋末年,各人轨迹虽千差万别,但却完全可以看成这个时代的缩影。

  也能发出这样的感叹,朝为同堂友,暮差千阶梯,苟富贵莫相忘。

  又跑题了。

  说到和郁,在历史上,其也镇守过邺城。永嘉元年,新蔡王司马腾被王弥、石勒攻杀后,接任者就是和郁。

  只是等到一年后,乱贼再来,他却不战而逃,将邺城拱手相让。

  依照司马炽本意,他不想和郁前去镇守邺城,历史已经证明他不是一个合适人选。

  但司马炽并没有驳回司马越的提议,一来,他要维持自己信重司马越的人设;二来,在他看来,邺城失守与否,对他都将是有利的。

  邺城城破,就会成为自己的信任砝码,证明自己所出历史并非谎言,中原真的烂透了,还是去江南吧!

  邺城能守住,那自然更好。不至于自己把自己玩死。不然就笑死人了。

  于是司马炽道:“和尚书素有威望,担任守邺城之重职,实至名归。只是和卿不闻兵事,若贼来攻,恐反害其性命。”

  “不若如此,再遣一两队兵马,由骁勇之将领之,辅助和卿,确保邺城无虞。”

  司马越其实现在对邺城的安危已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有点坏想法。

  之所以还关心邺城人选,一来不能暴露自己不关心这些政事的心思,否则就会有人多想;二来也是为了便以接下来提出自己的人事安排。

  当下听了皇帝这么说,自然无可无不可。

  “陛下之意,可有人选?”

  司马炽佯装沉思片刻,道:“中军将士皆历百战,如今危乱之际,不可不用。”

  “左卫将军王秉骁勇非常,掌兵有方,可遣其领一队中军;前领军将军吕雍颇有功绩,可起复他亦领一队中军。有此二队人马,再加之邺城守军,一起助和卿守城,料想无虞也。”

  “至于细则之事,侄儿初理政,还无头绪,就有劳皇叔安排下去。”

  司马越略想一下,便点点头。这个安排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冲突,又见皇帝依旧对政事兵事都很放手,没有揽政的表现,大为满意。

  况且王秉又是他的人,给他机会,外镇地方,旦有军功,也好升迁,同时还能掌握一支精良禁军,更是意外之喜。

  司马越虽然掌握政权,但军队并不全都属于他。特别是禁卫军这些,尤其金殿禁卫军。

  西晋的禁卫军称为中军,名由中央直辖,用以宿卫宫殿和京师洛阳城,前者可称宿卫军,后者可称牙门军,分别由领军、护军、左卫、右卫、骁骑、游击等六将军统领。

  禁卫军中支脉混杂,牵扯甚多。诸王之乱以来,多次倒手,又多次主导发动政变。其重要将官也因此多已封爵,甚至侯爵、公爵,声名赫赫。

  司马越不敢动,也不能动。

  如今有皇帝诏令,遣之外征,料其等也不敢生乱。

  与司马越的心思一样,禁卫军同样是司马炽这两天观察以来,视之心患的存在。

  又兼之司马炽原身记忆,更是惊恐。尤其是禁卫军中金殿禁卫军一属。

  八王之乱中,诛杀杨骏,罢黜贾后,反抗赵王伦、齐王冏,讨伐成都王颖,囚禁羊后、太子覃等等一系列事,都是他们下的手。

  在这些人的保护中,他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跟那些“前辈”一样,哪天醒来,就变生肘腋,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现在暂且动不了金殿禁卫军,只能先慢慢从外剥皮。他选的两人也是自有深意。

  左卫将军王秉就是后来在司马越的示意下,于永嘉三年,逮杀晋怀帝近臣之人。

  这次捕杀中,晋怀帝前三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近臣包括其舅王延、中书监缪播、太仆卿缪胤、尚书何绥、太史令高堂冲等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臣属,全部被诛杀殆尽。至此也再难翻出司马越的手掌。

  而前领军将军吕雍则是永嘉元年欲拥立前太子覃重为太子的元凶。

  这二人明显是不忠于己的野心家,司马炽既然知道,就决不允许让其存在。

  如今借司马越掌政,狐假虎威,司马炽将二者踢出洛阳,正是时机。

  于是,这第一件事,就在两人各有目的下,迅速达成一致。

  接着,司马越便提及了自己一系列人事安排。

  包括王澄、王敦为荆州、青州二州刺史,高密王移镇寿春,南阳王移镇襄阳。

  再加上,高密王讨伐江南陈敏等诸事宜。

  后两者变动,司马炽并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很高兴。眼见司马越这样布局,说明其咬钩愈深。

  自己只要再加把劲儿,迫使其“心甘情愿”离开洛阳,前往江南就行。这也是司马炽内心中被视作最艰巨的部分。

  而前两者,司马炽就不得不第一次赤膊上场,对阵司马越了。